他的话里并无为难的意思,唐宁也无意驳老人家的面子,便道:“您说吧。”
陈松怀转头对何越道:“你先去隔壁吧。”
何越一怔:“……可我们不是要报警吗?”
“馆方已经打过电话了,”陈松怀道,“你要是怕他们说不清,就陪他们一起去等警察。”
何越眼睛一亮:“那我去找孙馆长了?”
陈松怀点点头:“去吧。”
何越扫了唐宁二人一眼,像是拿到了什么尚方宝剑般,得意地转身一溜烟跑走。
阿多尼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而眼珠子刚转回来,就见陈松怀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在问“你还不走?”
阿多尼斯噎了一下,转头看向唐宁。
“你也先去隔壁等我吧。”唐宁道。
听她也这么说,阿多尼斯虽不大乐意,但还是听话地耸耸肩:“……行吧。”
待他也离开,通往隔壁的那扇大门合上,展厅里彻底只剩下了唐宁和陈松怀二人。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唐宁率先开口。
陈松怀点点头,诚恳道:“首先,对于这几天的事件给你造成的困扰,我要先替何越向你说声抱歉。”
唐宁没料竟会听见这么一句开场白,不免有些意外,琢磨着这话的含义,她猜测道:“他说谎了?”
陈松怀摇摇头:“不,那倒没有。”
唐宁不禁疑惑,陈松怀侧身向展区那边示意了一下,领着她往那边走去。
行至隔离带外,古画近距离展现在眼前,陈松怀这才解释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幅画确实和出土时不一样了,而它刚出土时,也确实和你那幅《梨庭》十分相似。”
这话若是放在前几天,唐宁还真不一定会相信,但如今她已亲眼见过这幅画,清楚地知道它和《梨庭》画的是同一座庭院,这话的可信度便大大增加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唐宁反倒更不理解他的逻辑了:“那为什么还要道歉?”
陈松怀转头看向她,笃定道:“因为我并不觉得,这些是唐小姐你造成的。”
这话似是在表达信任,但这信任却又来得不明不白,所以唐宁并未盲目接受:“为什么?”
陈松怀轻笑了一下,看向古画,解释道:“这幅画从出土到运输,再到入馆检验、安置,除了有两名我最信任的队员全程监护外,还有包括博物馆在内的其他三方不同机关、不同派系的人共同监管。而据他们最后一次的联合核验记录来看,直到开展前几分钟,磨砂挡板最后一次升起时,古画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挡板升起后,隔离区上方的垂直动态监测系统、地面的压电式脚踏警报系统都已开启,隔离带内可以说是无隙可乘。而隔离带外除了明面上可见的数十名安保和各处监控外,负责监管的那批人也没有离开,他们虽然混在了观众里,但依然在周围严密监视,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脱离过展柜。”
陈松怀转头看向唐宁,总结道:“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小姐还能‘偷天换日’,那我只能说,情报局没将你派去窃取国际机密,是我们的损失。”
唐宁此前并不了解文物的运输流程和博物馆的防护体系,此时这么一听,也觉得古画被掉包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如果护送古画的只有考古队成员,可能还会有监守自盗、伪造记录的嫌疑,可再加上另外三方“不同机关”、“不同派系”的共同监管和相互制约,再怀疑他们能“通力合作”可就太天方夜谭了。
而在古画放入展厅、最后一次确认无误后,周围的防护又那样密不透风——先前何越闯进隔离带时引发的警报和警示灯还历历在目,再加上科技之外的人力协防,现场临时掉包的可能性也变得微乎其微。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陈松怀这番话排除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嫌疑,而是所有相关人员的嫌疑了,再一想他刚说过这幅画确实和出土时不同,唐宁不确定道:“所以您是觉得……这幅画是自己变了?”
陈松怀没有直接回答,只定定看了她两秒,而后转头看向前方,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我从事考古发掘工作已经快五十年了,和古墓、古物打交道,不敢说什么怪事都见过,但见过的也确实不在少数。”
“其中有些事勉强能找到一些穿凿附会的解释,还能放进解密类的栏目里,当个奇闻被大众所知。但有些事,不仅无法解释,还越调查越是诡异、越深入越远离科学。到最后,哪怕是我们当中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再无法漠视那些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重新转头看向唐宁:“如果说这些年我们学到了什么,那么最有用的一条就是——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就是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既然这幅画上的‘未知物质’能让电子设备都无法成像,那若说是它改变了画面形态,又有什么完全不可能的呢?”
唐宁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单就这最后的结论,她却完全可以认同。
她本就不是什么无神论者,从年幼时起,就有很多玄妙的巧合吸引着她,包括她的很多创作灵感也是来源于那些神秘莫测的事件,所谓的超自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