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等吴银隆缓过气来。
高育良猛地转头,那充满杀气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王洪涛。
“还有你!”
“王书记!”
高育良手指隔着空气,狠狠地虚点着王洪涛的鼻尖,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戳到他脸上。
“你是风县的班长!是一把手!”
“祁同炜是谁?他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干部!是组织派来给沙河镇几万老百姓当家的父母官!”
“你让他吃闭门羹?让你的秘书把他象个要饭的一样晾在走廊里?!”
“王洪涛!你羞辱的不是他祁同炜一个人!”
“你是在打组织的脸!你是在打市委的脸!”
“怎么?!”
高育良向前逼近一步,身上的气势如同泰山压顶。
“你是不是对上级的任命有意见?!是不是觉得组织部眼瞎了,不该派人来你的地盘上?!”
“有意见你可以去市委提!去省委提!”
“在这耍什么威风?!给谁看呢?!”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王洪涛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他面红耳赤,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嘴唇哆嗦着。
“高……高书记,我没……我真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我看你意思大得很!”
高育良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情绪在这一刻再次拔高,抛出了今天此行,最具杀伤力、也是最让人无法反驳的道德制高点!
“还有一点!”
“你们别忘了!祁同炜同志是谁!”
高育良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却更加悲愤,更加震慑人心。
“他是公安部刚刚表彰的一等功臣!”
“半个月前!当你们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水、算计着怎么给同僚穿小鞋的时候!”
“他在哪?!”
“他在几千里外的粤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那帮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的毒贩拼命!”
“他是流过血的!他是玩过命的!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英雄!”
“砰!”
高育良再次狠狠一拍桌子,手掌都被震得通红,但毫无所觉。
“公安部的秦部长,xx委员,那是何等人物?亲自给祁同炜同志颁奖!那是对他功绩的最高认可!”
“省里的领导,提起祁同炜同志都视若骄傲!”
“怎么到了你们风县,英雄就是这等待遇?!”
“就要受你们这帮坐在办公室里,屁事不干,只会搞内斗的老爷们的排挤和冷眼?!”
“这就是你们风县对待功臣的态度?!”
“这就是你们风县对待英雄的方式?!”
这一声声质问,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在座每一个人的心口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有些尚有良知的常委,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
人家是去玩命的英雄,回来还要受这种窝囊气,这事儿办得,确实太不地道,太缺德了!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环视全场,目光中的怒火渐渐收敛,取而代之是一种令人动容的沉痛和坚定。
“没错!”
“我不避讳!祁同炜确实是我在汉东大学教过的学生,是我高育良的得意门生。”
“但是!”
“我今天站在这里,发这么大的火,绝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师生情谊!”
高育良声音低沉有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荡。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祁同炜同志,是我们政法系统走出来的优秀干部!”
“我作为林城市的政法委书记,作为他曾经的上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政法系统干部,既在第一线流血,又在回家后,还要挨自己人的暗刀!”
“如果连英雄都要受这种委屈,如果连为了国家拼命的人都要被穿小鞋!”
“我怕寒了全省几万政法同志的心!”
“我怕以后再也没人愿意为这个国家去卖命!”
“这个责任,你们风县负得起吗?!”
“啊?!”
最后这一声反问,振聋发聩!
彻底击碎了王洪涛和吴银隆最后一点心理防线。
完了。
彻底完了。
这顶“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的帽子要是扣实了,别说上面的师靖宇保不住他们,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
这不仅是官场大忌,更是触犯了众怒,触犯了底线!
他们的乌纱帽,眼看就要不保!
王洪涛和吴银隆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县太爷的架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他们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低着头,弯着腰,恨不得把脸埋进裤裆里。
“高……高书记……”
王洪涛声音带着哭腔,这次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