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新书记,虽然是空降的,虽然听说立过什么功,但显然并不受县里两位大老板的待见。
这两位的举动,传递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这个祁同炜在县里没靠山!
我们不喜欢他!
不仅不喜欢,还反感!
没靠山,外来户,还被县里最大的两个官厌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那这沙河镇的天,还能变到哪去?
迎接的队伍里,虽然面上都挂着笑,但那眼底深处,大多藏着轻视、探究,甚至是算计。
李昀澈紧跟着祁同炜下了车。
这一路,他已经想得通通透透。
莫欺少年穷!
祁同炜大学毕业才一年,就已经是正科级实权书记,比他这个混了半辈子的副科级组织部副部长还要高半级!
这种潜力股,此时不烧冷灶,更待何时?
反正自己在县里也是边缘人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也不怕得罪他王洪涛!
一落车,李昀澈一反在部里的冷淡,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快步走到前面,高声介绍:
“同志们!”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祁同炜书记!”
“祁书记是汉东大学的高材生,在之前的工作中,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和人民安全,荣立个人一等功!”
“这是组织上经过深思熟虑,千挑万选,给我们沙河镇送来的带头人!”
他的声音洪亮,给足了祁同炜面子。
紧接着,李昀澈开始介绍镇里的干部。
令祁同炜略感惊讶的是,这位看似边缘的副部长,对沙河镇的干部竟然如数家珍。
“这是镇长应鸿祺同志,老沙河了,工作经验非常丰富。”
“这是副书记金子轩同志……”
“这是……”
甚至连每个人喜好,李昀澈都能随口说出,显得极为熟稔。
祁同炜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
这个副部长是个人才,可惜被埋没了。
祁同炜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与众人一一握手。
两世为人,官场浸淫几十年,只需一个照面,一个眼神,他就能把这些人的心思看个七七八八。
第一个,镇长应鸿祺。
四十多岁,皮肤黝黑,典型的基层干部形象。
握手时,手掌很有力,但眼神却有些游离,并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
嘴角挂着那种标准的职业假笑,透着一股“强龙难压地头蛇”的傲慢和敷衍。
“欢迎祁书记,我们早就盼着您来了,给我们沙河镇指点迷津啊。”
应鸿祺打着哈哈,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祁同炜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应镇长客气了,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第二个,副书记金子轩。
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握手时,手心微湿,眼神热切,握着祁同炜的手晃了好几下,似乎在评估他这位新书记的成色。
这是个想借力上位的投机者。
第三个,纪委书记陶哲。
四十多岁,一张黑脸,不苟言笑。
面对自己伸出的手,只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手掌冰凉,甚至没正眼看祁同炜,嘴里嘟囔了一句“欢迎”,便没了下文。
典型的又臭又硬。
最后,祁同炜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副镇长身上。
秦淼。
三十多岁,穿着朴素,眼神复杂。
握手时,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忍住了,只是深深地看了祁同炜一眼,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
寒喧结束。
“祁书记,外面风大,咱们去会议室聊吧。”
应鸿祺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