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上面的数字,声音带着哭腔:“您看!您看社长!这里,‘张福贵,小麦一百斤’,我我把‘一五零’写成‘一零零’了!”
谢文东凑过去一看,果然,那“一零零”后面的墨点有些模糊,像是被人改过,又像是当初下笔时犹豫了。他又让人去叫张福贵来对质,张福贵一来,一听说这事,拍着大腿说:“可不是嘛!那天我家老婆子还跟我念叨,说交了一百五十斤,怎么听会计念的时候是一百斤,我还说可能是我听错了,没想到真是记差了!”
事情真相大白,王有财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记起来了”
李老栓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两声,对着谢文东说:“社长,这这是个误会,误会。”
赵春燕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是我太着急了,错怪王会计了。”
谢文东摆摆手,脸上没有丝毫轻松:“误会解开了是好事,但这事儿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合作社的账,关系到家家户户的生计,哪怕是一个数字,也不能马虎。今天是少记了五十斤,要是哪天多记了,或者真出了别的差错,那影响的可是大家伙对合作社的信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陡然提高:“下午召开村民大会,这事得给全村人一个交代。”
中午回家,谢文东刚进门,就看见张彩霞端着一个粗瓷碗从灶房里出来。碗里是碧绿的绿豆汤,上面还飘着几片薄荷叶,透着一股子清凉。
“先喝碗绿豆汤,降降火气。”张彩霞把碗递到他手里,眼神里满是关切,“仓库里的事我听说了,账目清了就好,别往心里去。”
谢文东接过碗,喝了一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几分燥热。他叹了口气,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彩霞,你说我当这个社长,是不是自找罪受?以前在部队带弟兄们打仗,虽然危险,可心里痛快,只要往前冲就行。现在倒好,天天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一点小事就能掀起轩然大波,比打仗还操心。”
张彩霞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给他扇着风。她看着谢文东鬓角新冒出的几根白发,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谢文东的时候,他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浑身都透着一股军人的硬朗。这几年当了合作社社长,他操的心比谁都多,人也显得苍老了些。
“操心才说明大家信你啊。”张彩霞笑了笑,声音温柔却坚定,“要是没人信你,谁还会为了合作社的一点粮食斤斤计较?大家把日子的希望都寄托在合作社上,才会这么在意。你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连你都慌了,那大家可就真没底了。”
谢文东转过头,看着张彩霞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抱怨,只有信任和支持。他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文东笑了笑,“下午的大会,我得好好跟大家说说,不能让这点误会影响了合作社的人心。”
张彩霞点点头,又给她添了一碗绿豆汤:“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下午的村民大会在村头的打谷场上召开,太阳正毒,可打谷场上还是挤满了人。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上午仓库里发生的事,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好奇和担忧。
谢文东站在打谷场中央的土台上,身后是合作社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清了清嗓子,等大家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今天上午合作社仓库核对账目,发现少了五十斤粮食,这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一阵议论声。谢文东没有打断,等议论声小了些,才继续说:“一开始,大家都怀疑是有人偷了粮食,我也很着急。但我相信咱们合作社的人,相信王会计的为人,所以让他仔细回忆,最后终于弄清楚了,是王会计记账的时候,把张福贵大爷家交的一百五十斤小麦,误写成了一百斤,才造成了账目不符。”
说着,他让王有财把账本拿给大家传阅,又让张福贵出来作证。真相公布,下面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有人松了口气,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王有财站在土台上,对着全村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各位乡亲,都是我的错,我一时疏忽,差点给合作社带来麻烦,也让大家误会了。我保证,以后记账一定仔仔细细,再也不会出这样的差错了!”
谢文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去,然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王会计犯了错,他认错了,也保证以后会改,这就好。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能及时改正,就还是好同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在这里要强调一点,合作社的账,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也不能含糊!这账目上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大家的血汗,代表着大家对合作社的信任。以后,合作社的账目要定期公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