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紧绷,急忙整理好衣衫,走过去开门。
昨夜,她怕冯怀鹤又在暗中监视她,于是将门栓插了两道。
此刻听见冯怀鹤的叩门声,再看门栓明显没被人动过,祝清稍稍放松了一些。
目前看来,至少防备是有用的。
拉开门,见冯怀鹤还穿昨日那一身雪衫,长发束得规整,端着一托盘的饭菜立在晨曦中,像一棵山巅的雪松树,俊秀泠然。
“我给你准备了早饭,你用过饭再去看书。”不需祝清邀请,他径自跨进屋来,将饭菜一一摆在小桌上。
摆出一碗黑乎乎的药,他连这个也准备了。
祝清跟在他后面说:“我不想看那些书了,我想回家去。”
冯怀鹤回头,笑眯眯地看她道:“待我在田令孜那处能交差了,自会让你出去的。你好好待着,若是不想看书,我待会儿让人再送一些小玩意儿来给你打发时间。”
他的笑容有点诡异。
皮笑肉不笑的,像那种披着人皮的鬼。
祝清再想想之前他说过监视她的话,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能在这儿住一晚,已经是极限。
她不想再待下去:“那我可以出去住幕舍,跟花宁她们一起……”
冯怀鹤定定望着她:“要么就在掌书记院,要么你现在就走,回头田令孜问罪,我不会保你。二选一,怎么样?”
他语气有些冷,祝清不安地低头,忽然冯怀鹤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我出去有事,你好好想清楚。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想好了。”
冯怀鹤拿起空空的托盘,走到门槛又回头吩咐:“吃完了就放着,我会回来收拾。”
祝清目送他走远,没有胃口。
从昨晚开始,她就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但是不管怎么样,必须先干饭。
祝清吃完饭,把药喝完,起身往外走。
她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出去,但来到书记院门外,就被包福拦了下来。
不止是他一个,还有三五个腰粗如桶的武夫。
祝清不解地问道:“为何拦我?掌书记不是说,不许幕府以外的人进来吗,为何多了这么几个武夫?”
包福挠了挠后脑勺,比她还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是掌书记命令我守着,不管院里出来什么,只要是活物,都要拦着,我也没想到是你啊!”
怎么会这么奇怪?包福不解地打量祝清,越来越想不通,后脑勺都快被他挠秃了。
“我还以为掌书记喜欢卓家的姑娘,才让我去带人来诊治,但怎么又把你藏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辞工回家了!”
祝清微愣:“什么卓家的姑娘?”
包福啊了一声,说那个啊,然后将昨日的事情给祝清解释了一通。
大致就是掌书记又给了他许多银子,去了卓村长家要人,卓村长一见到那么多钱,问都不问要人干嘛,就将卓云梦给推了出来。
掌书记还特地安排了一辆奢华舒适的马车,亲自去接的卓云梦,包福还听见清溪村的人说,掌书记是不是从小就暗恋卓云梦了。
他就以为掌书记喜欢卓云梦,把人带来长安,却吩咐把人送去冯氏名下的一处宅子里,挑了几个人去伺候,就不管了,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但看着眼前的祝清,感觉好像不对?
包福在幕府上值许多年了,除了敬万道士,就没见过有谁能进去掌书记院过,结果祝清居然直接住进去了?
祝清听见他说的这些,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恶寒。
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冯怀鹤控制了卓云梦,一旦他捏住了卓云梦,还怕捏不住二哥吗?
祝清正想着,包福忽然又说:“对了,有件好消息跟你说,你大哥被掌书记安排进神策军了!掌书记对你真好……”
祝清眼前一黑。
“掌书记还听说你三哥准备走商,打算帮你三哥呢,掌书记家中可是大商贾,最有经验了……”
祝清两眼又是一黑。
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冯怀鹤这是想控制住她的全家。
祝清急得要出去,包福连忙拉住她,声音都吓得变了音:“你别走别走,掌书记说了,要是把人放跑了,他就把我剁碎了!”
周围的三五个武夫听见动静,跟着围上来。他们高了祝清一个头还多,跟几堵墙似的站在她面前,她高高仰起头,只看见了人家的鼻孔。
“……”
祝清放弃了,没什么好再固执的,硬碰硬,人家一只手就能拎起十个她。
她浑浑噩噩地回掌书记房去,忽然就明白,她被冯怀鹤变相地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