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翻译作品是什么呢?
分别是:《华兹华斯诗集》《歌德诗选》《海涅诗选》《拜仑诗集》。
全他妈是诗歌集,还是一两百年前的诗。最让人生气的,这四部作品的得分都高,几乎都是满分十分。
诗歌这种玩意儿说句实在话根本就没办法翻译,非母语的读者看翻译作品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韵味。比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你告诉我怎么翻?又比如“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你告诉我应该怎么翻?
这最后获奖的四部作品,说句实在话,都没有什么可读性。
但四位翻译家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德高望众。”
吴胜邦闷了片刻,强颜欢笑:“谢谢各位评委,最后的结果是有权威性和公正的,尊重。”
然后狠狠地盯了迟春早一眼,心中气恼:这厮就是来捣蛋的,实在可恶,孙朝阳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朋友?
翻译类奖项评选花了一整天时间,散会后,各评委都急冲冲告辞而去。
次日,是理论和评论类奖项评选,有五个名额。
本来,这个奖项的争议很大,毕竟在座的专家学者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文艺评论家出身,而且各自有自己的师门渊源,都有自己的一套文艺理论,鬼知道要掐成什么样子。
但很奇怪,评委们却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
到傍晚,拿出获奖作品名单。《现阶段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文学价值观》《古典和现代——近一百年中国文学思潮变迁》《生活的艺术——林语堂散文的幽默观》《xxx重要作品的评论问题》《走进xxx》。
吴胜邦看到最后结果,嗓子里好象是吞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又吐不出来。
按照他的计划,要大力扶持探索类文学理论,毕竟这东西新奇,影响力大。胆子要大,要和世界接轨。
万万没想到,最后大伙儿鼓捣出老生常谈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好,如果用来做课题,发表在刊物上,用来评职称自然最好不高。但最大的问题是没意思,大家看一眼就扔,也不放在心上。
我们的吴书记又扫了众评委一眼,见众人都面带会心微笑,心中顿时明了,这些家伙昨天晚上肯定沟通过,就算没有沟通,也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其中一篇评论文章还是迟春早师门的,就质量来说,不是太佳,偏偏拿的分数极高。这鸟人,太奸猾,真是不可原谅。
问题是,你从程序上也抓不到他们的漏洞。
这真是让人憋屈。
翻译作品和文艺评的评奖搞完,就是报告文学了。
国内的报告文学大奖其实就两个,一个是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这个奖项虽然挂着个国字头,但影响力却低,主要问题作品的议题都老,没有爆点。办了几届、没有出有影响力的作家。另外个是徐迟报告文学奖,但还是那个问题,没有新鲜的社会议题,引不起读者兴趣。
老吴在事业上有抱负,在这次鲁奖评选上很激进,惟独在报告文学这项上比较保守。其他类型的作品你可以用虚构来解释,就算出了问题,也不用担责。但报告文学直接针砭时事,真弄出漏子,摆了摊子不好收拾。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这些专家评委都鬼精鬼精的,都有自己的关系,推送的都是四平八稳的作品。说难听点,其实老专家们有点昏聩了。
不料,终审打分的时候又出事,混蛋评委们竟一口气推出了三篇扶贫题材的报告文学,已经触及到禁区了。
其中,迟春早最赞赏评价最高的作品是关于西海固扶贫过程中出现的许多问题。比如,当地老乡前脚拿到种子粮,后脚就全部磨了做成白馍吃个肚圆。比如全家老小只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又比如,有人为了吃国家救济,自主返贫。
其中有个调查,说的是当地妇女因为营养不良,加上劳动强度大,很多人都得了妇科病,女性的那套器官脱落,用一口布袋子装了挂在腰上。
这些血淋淋的描写让人头皮发麻。
最后,所有人都给了十分的高分。
老吴吓坏了, 这篇文章发表在去年的《人民文学》上已经引起了争议,搞得责任编辑很被动。发表在刊物上还有转圜余地,现在如果上国家级大奖,是不是不合适,这不是抹黑吗,怎么体现先进性?
他在打分之前就不着痕迹地跟大家谈过这事,希望各位专家慎重。
老吴想最后再争取一下,不料,群情激奋,都说如果这样的好作品不能获奖,您所说的尊重评委的最后结果从何谈起?
大家都很激动。
迟春早见自己推荐的作品最后拿奖,心中得意,正要站起来慷慨陈辞。不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忽然,一个老专家号啕大哭:“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如果连身边的现象都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那就是没良心。我们是谁,我们是国家干部,是吃皇粮的。尔俸尔禄,皆民脂民膏啊!”
迟春早瞠目结舌,他第一次被人抢了台词,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