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爷子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入座。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显然辛老爷子厨艺了得。
陈原非常自然地帮忙摆放碗筷,给辛老爷子倒茶,动作娴熟,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席间,气氛起初还算融洽。
辛老爷子主要询问了杨兴的工作、家庭情况,以及上次救人事件的细节,言语间多是鼓励和赞赏。
杨兴谨慎而诚恳地回答着。
陈原则表现得非常健谈且知识渊博,从国际形势到经济动态,再到养生之道,都能与辛老爷子聊上几句,而且总能适时地将话题引到辛蕾身上,夸赞她的工作能力和正直品格,分寸掌握得极好,既不显得谄媚,又充分表达了对辛蕾的了解和关心。
然而,辛蕾的反应却有些平淡,甚至可以说是疏离。
她对陈原的话题大多只是“恩”、“啊”地应着,目光更多是落在杨兴身上。
就在辛老爷子和陈原讨论着一个时事话题时,辛蕾突然放下筷子,看着杨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爷爷,陈原哥,你们不觉得,像杨兴这样的就挺好的吗?有正义感,做事凭本心,没那么些弯弯绕绕。我觉得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
一瞬间,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杨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嘴里的饭菜顿时变得味同嚼蜡。
他偷偷瞥向陈原,只见陈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虽然极力维持着风度,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暗淡、嫉妒和无奈,却清淅可见。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辛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但没有责怪孙女的口无遮拦,反而顺着她的话,目光炯炯地看向杨兴:“哈哈,小蕾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小杨啊,你看我家这丫头,性子是直了点,但心眼实诚,工作也认真。你们年轻人,以后可以多接触接触嘛!”
杨兴差点被这话噎住,连忙放下碗筷,尴尬地摆手:“辛爷爷,您过奖了。辛警官非常优秀,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我目前主要还是以事业为重,而且……”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名草有主”的状况。
“而且什么呀?”辛蕾却似乎毫不在意,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就很好啊。比那些整天就知道算计、装模作样的人强多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指向了陈原。
陈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低头默默吃着饭,仿佛碗里的白米饭是什么绝世美味。
这顿饭,对杨兴来说,吃得格外煎熬。
他感觉自己就象被放在火上烤,一边要应付辛老爷子毫不掩饰的“撮合”,一边要承受辛蕾大胆直接的“示好”,还要时刻感受着来自陈原那压抑着复杂情绪的无声注视。
他只能不断地打着哈哈,将话题引向别处,或者强调自己“普通”、“还需要努力”,试图淡化这场明显跑偏的家庭聚餐的主题。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杨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
辛老爷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叮嘱他“常来玩”。辛蕾则坚持要送他下楼。
陈原也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辛爷爷,小蕾,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和杨先生一起下去。”
三人一同走进电梯,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到了一楼,辛蕾对杨兴说了句“路上小心,常联系”,便转身上楼了。
楼门口,只剩下杨兴和陈原两人。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陈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杨兴。
路灯的光线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杨兴,是吧?”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小蕾她……心思单纯,认定的事情,有时候会比较执着。”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杨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你接近辛家有什么目的。但是,既然小蕾和她爷爷都这么看重你……”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几乎是咬着牙根发出的力度:
“我希望你,能有我做不到的‘担当’。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或者没有能力承担起可能随之而来的一切,就离她远一点。不要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值得最好的。”
说完这番话,陈原深深地看了杨兴一眼,那眼神里有嫉妒,有无奈,更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然后,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另一方向,挺拔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担当……”他喃喃自语,咀嚼着陈原留下的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