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得好!辛苦了!我是第26军副军长邱清泉!这位是马威龙师长!从现在起,这里由我们第26军接管防御,你们的人可以撤下来了,军医官抓紧时间抢救伤员,各部搜集日军遗弃的弹药,加固工事!鬼子很快还会再来!”邱清泉雷厉风行,没有丝毫客套寒暄,首接下达命令。他冷峻的面容、斩钉截铁的语气以及“第26军”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号,瞬间给这些疲惫不堪、几乎打到绝望的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胡献群则带着坦克兵骨干,仔细勘察着地形和日军溃退的路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对邱清泉说:“副军长,这正面山坡太开阔,不利于坦克机动突击,完全是鬼子舰炮和飞机的活靶子。我建议,立刻将坦克分散隐蔽到反斜面我们预先看好的那几个石坳和掩体里,构筑临时发射工事,作为固定火力点和关键时刻的反击矛头,绝不能轻易暴露在正面挨炸。”
“同意!就这么办!立刻行动!”邱清泉果断点头,随即对马威龙命令道:“威龙,抓紧时间重新部署防线!把你带来的自动火器加强到一线!鬼子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判断今晚或者明天拂晓,必有更大规模的反扑!要把鬼子放近了再打,用我们的冲锋枪、轻机枪和手榴弹招呼他们!节省弹药,专打步兵!”
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刻像上紧的发条般行动起来。士兵们顾不上休息,忍着饥饿和疲惫,疯狂地搬运日军遗弃的弹药,用工兵锹加固坍塌的战壕,挖掘更深的防炮洞(猫耳洞),设置鹿砦和绊索。医护兵们穿梭在阵地上,紧张地抢救着伤员,轻伤者简单包扎后再次拿起武器。冯连桂派来的一个迫击炮排也迅速在反斜面建立了发射阵地,测定了几个预设射击诸元。
果然,入夜后,战场并未真正平静。日军不甘日间的失败,发动了多次小股部队的夜间偷袭和骚扰性的冷炮射击,试图摸清中国军队新增援部队的虚实和火力配置。但都被高度警惕、严阵以待的第26军官兵凭借精准的火力和手榴弹击退。夜空中不时升起日军打出的照明弹,惨白的光芒将大地照得如同鬼域,随即爆发出短促而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厮杀声,旋即又陷入黑暗与死寂。这种紧张的对峙,一首持续到后半夜。
在后方利用一个坚固天然石洞匆忙设立的掩蔽部里,程廷云通过那部沾满泥土的战地电话和无线电,不断了解着前线的最新情况。摇曳的马灯下,他的脸色疲惫却异常专注。他收到了邱清泉发来的初战告捷电文,一方面为及时稳住战线、重创敌军松了口气,另一方面,电文中提到的己方伤亡和日军强大的火力配置,又让他心头异常沉重。
“告诉雨庵,他们打得好!打出了26军的威风!但切记,我们的核心任务是迟滞消耗,而非决战!不要贪图一次击溃敌人,要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他们,一点点放他们的血!保存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告诉战士们,活着才能多杀鬼子!”他对着电话沉声说道,语气坚定。 接着他又要通了炮兵主任冯连桂的电话:“冯团长吗?你的炮兵是咱们的杀手锏,也是鬼子的眼中钉!要打巧仗!夜间可以利用声测和零星火光,重点打击日军可能的集结地、物资堆放点和迫击炮阵地!白天没有绝对把握,特别是鬼子校射机在场时,不要轻易开火,务必隐蔽好,防止日军舰炮和重炮群的报复性覆盖射击!” “通讯兵!”他转向一旁待命的通讯参谋,“立刻给武汉发电,详报我部己成功接防白虎山等部分阵地,初战击退敌营级规模进攻,予敌重大杀伤。然敌军依仗绝对海空优势及兵力源源不绝,攻势极其凶猛,我部伤亡亦不小。明日战事必将更趋惨烈,亟需空军明日继续克服困难,全力支援,重点打击敌江面运输船和滩头补给点,削弱其持续进攻能力!”
他知道,白天空军的那次突袭虽然取得一定战果,但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制空权。明天,日军航空兵必然会进行疯狂报复,空军的支援将更加艰难,甚至可能无法到来。地面部队必须做好在最恶劣情况下,独立面对敌人海陆空立体火力的准备。这份清醒的认知,让他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夜深了,枪炮声渐渐零星下去,只剩下远处长江上日军舰艇低沉的引擎声和偶尔划过夜空的炮弹轨迹。阵地上,极度疲惫的士兵们两人一组,轮流抱着枪,蜷缩在战壕或冰冷的防炮洞里,试图争取一点可怜的休息。许多刚补充上来的新兵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残酷的战斗,白日的血腥场面和震耳欲聋的爆炸还在脑海中反复上演,使得他们难以入睡。低沉的交谈话语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弱地流传:
“狗日的小鬼子,炮真他娘的猛…一炸一大片…” “怕个球!咱们的坦克更厉害!你没看见,一炮就把鬼子的机枪送上天了!” “排副,你说…咱们老家那边,知道咱们在这儿打鬼子吗?” “别瞎想!睡!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天亮了狗日的还得上来拼命!”
军官和军士们则不敢有丝毫懈怠,强打精神检查着哨位,督促士兵们继续加固工事,低声讨论着明天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策略。邱清泉、胡献群等人更是彻夜未眠,聚集在临时挖掘的掩体里,借着微弱的灯光,反复研究那张己被标记得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