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将舰队交给石芳和张微。自己与汪直、林凤、郭七还有黎牙实比登上曾一本的福船离开南澳周边群岛,向马尼拉驶去。
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细致观察这艘曾作为曾一本座舰的大型战船。此船有着福船所共有的特点,首部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特别是它那高昂的首部,有坚强的冲击装置,吃水又深,可达到一丈五,适合于作为战船。
且曾一本还花费了很多心思对它进行过一番改造。它两舷向外拱出,侧有护板。船体也被加高,上有宽平的甲板、连续的舱口,船首两侧有一对船眼。全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居高临下,弓箭火炮向下发,往往能克敌制胜。
除此之外,最让徐海大开眼界的就是它的双舵设计,这样的设计可以使船在浅海和深海都能进退自如,甚至还能驶入江河湖泊之中,大大增加了航行的灵活程度。
正当徐海感叹这构思之巧妙时,黎牙实比悄然来到身旁。之所以要带上这家伙,只是想将其送归甲米地而已。
“徐海!我不得不再次感谢你,没有你,我恐怕永远再回不了家乡。”
徐海从他眼中倒也真见到了一股诚恳,低声一笑,说:“你终于想明白金子和生命到底那个更重要了。”
黎牙实比尴尬的点点头,又说:“洛佩兹让我与你一同出海寻金,我便知道他不怀好意。当时只觉是为调开我,却不曾想他真的起了杀念。”
徐海用一种难以琢磨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心想:洛佩兹调开你是真,至于杀你,那不过是我利用麻叶给你使的障眼法而已。想到此,他心中突然一动,洛佩兹为何要调开黎牙实比?难道有他在,不便对林道乾动手吗?
“我始终不明白,洛佩兹为何一定要调开你。”徐海干脆直接问道。
黎牙实比犹豫一下,眉毛一竖,说道:“他要在萨尔西多之前夺取马尼拉港的控制权,但却又不想让我从中分一杯羹。”
徐海有些不明白,跟着问道:“此话怎讲?”
“萨尔西多作为国王的特使在吕宋开展贸易,这必会削弱洛佩兹的总督权利。但如果他能控制住港口,那就有了钳制萨尔西多的筹码!而且你也知道,他也一直都垂涎于马尼拉港。”
“他把你调开,也就是担心你会在他与林道乾的斗争中渔利喽?”
黎牙实比点点头。
“也就是说,在我们出发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他的全部阴谋?”
黎牙实比脸色通红,支吾了两声,才喏喏的说道:“那时我们非敌非友,有些话自然不能与你讲透。且我并不知道他连我也算计在内。”
徐海压了压心中的不满和怒火,瞪了他一眼,才又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黎牙实比略低一低头,答道:“至少我们现在有个共同的敌人。且你是我菲力国王认命的贸易代表,我自然要站在你这一边。”
徐海不屑的再瞅他一眼,便不想再看他,将目光抬起望着斜挂船头的弦月,说道:“阁下的舰队已经覆灭,不知回到甲米地后,有何打算。”
黎牙实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去甲米地,我跟你去马尼拉!徐海,我知你要去救林道乾,或许我能帮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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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尼拉城的灯火遥遥在望,但海港上却静的可怕,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条小船。
徐海见此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忙叫来汪直、林凤还有郭七一同商量对策。
郭七穿着一身洋服,进门便尖着嗓音说:“不如让我直接杀了那洛佩兹来的干脆!”
汪直瞪了他一眼,板着脸孔说道:“小矬子又说浑话!你是有本事杀了洛佩兹,可林爷呢?翠翘姑娘呢?你可知他们是否也能全身而退。”
一翻斥责下,郭七没了声音。徐海这才面向众人说道:“兄弟们切不要心急。我们要耐下心来,见机行事。”
他先转向郭七,说:“郭兄弟,你还是先去总督府见洛佩兹,打探城中情况。”
说完,又看了看林凤,说道:“三弟!你去找苏鲁美。我们也会用到她们的人手。”
最后,他跟汪直说道:“大哥,咱俩趁夜色去林道乾的别院看看。如果洛佩兹还没痛下杀手,林道乾就一定在那里。”
分配完各自任务,海船也泊进了港。还没靠岸,一队荷枪实弹的西班牙士兵不知从哪里围了上来。小矬子郭七连忙跳出舱外,嘻嘻哈哈的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快带我去总督府,我要见洛佩兹大人!”
但只有两名士兵被郭七引走,仍还有十几人守着大船。正当徐海着急为难时,黎牙实比站了出来,他指着船下的士兵用西班牙语一同吼骂。那些士兵见菲律宾的二号人物也在船上,便都悻悻离开。
徐海三人趁此机,嗖嗖跳下船舷,各自奔去,很快便都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