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开始近身肉搏。
徐海的战船在冲杀中撤掉了船头的长炮,拉来了开花炮,一炮接着一炮扫射着其他几条敌船。且越是靠近敌船,开花炮的威力就越大,曾一本的无数兵勇都被打成了筛子。
海战形势已完全偏向徐海和石芳,胜利果实垂手可得。
老奸巨猾的曾一本见陈世杰救援无望,便舍弃其他舰船,驾着那艘六七百吨的座舰向北逃窜。
见其要逃,徐海不再恋战,将此处战局留给石芳收尾,率徽州、南京、马尼拉三船直追出去。
此三舰的航速已是不慢,可曾一本毕竟是海上老手,又熟悉此处海情,竟将徐海一直甩在身后。
徐海见此心中焦急!眼看就要日落,如再碰上云雾遮月,整个海空就会变的漆黑难辨,到时就更难追击。
情急下,他命徽州舰抛掉一切不必须的物资,只留武士与舰炮,以减轻船重。徽州号风帆吃满,船身又轻,很快便脱离阵形,孤船追出。
直到夜色朦胧时,才将距离拉近至三千步,但仍是远不及射程范围。徐海顾不得这些,他拉来一门长炮置于船头,亲填弹药,开始瞄准。
汪直见此,一步阻在炮前,急声道:“徐海,药太多了,会炸膛的。”
徐海一把推开他,剑眉倒竖着说:“大哥!曾一本眼看要逃,如此时不将其除掉,恐日后祸患无穷。”
汪直仍是死死拉住他,说:“这么远的距离,你还没击中他,自己就要先把命丧掉。”
徐海狠命扭着手腕以挣脱汪直的束缚,口中大声吼道:“大哥!只要我还是这船上的首领,你就不要拦我,这是命令。”
林姑娘也慌忙上前与汪直一同拉住徐海,声音中带着恳求的说道:“徐海!你要决心如此,就让我来操炮!”
徐海没理会她,而是呼喝来数名兵勇。“把他俩给我带走!”
他平时为人极为义气,但只要到了沙场之上便是令行禁止,治军极严的大将,手下兵勇无人敢违。
汪直与林姑娘叫嚷着被拖到下层甲板。徐海劈手拿起火把,点燃引信。
整艘船瞬间都安静下来,只有引信发出哧哧的响声。所有人都静声屏气的将目光集中在那朵极速向前爬行的火花上。
嘭!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徽州号猛烈颤动,甲板上有数人因站立不稳都摔倒在地。
那门长炮更是在这推枯拉朽般强大冲力下带着底座猛翻向后,两条拴住底座的铰链被绷的吱呀作响。其中一根因承不住这万斤之力,一声脆响后居中折断。
长炮没了一边的束缚,一下从底座中翻出,在甲板上连滚带撞了十数丈后越过船舷掉入大海。
徐海则被这股冲击震退数步,仰倒在甲板上,一时间耳中蜂鸣,头脑混胀,眼珠子突突直跳。怔了片刻,他猛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第一反就是向前方望去。
弹丸仍在空中飞行,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在完成美丽的一道弧线后,直直落下,一股水柱冲天而起。
徐海猛击船帮,心中甚是泄气,立刻转向身旁兵勇令道:“再拉一门长炮来!”话说完,却感觉不对,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忙拍了拍双耳,虽然蜂鸣声没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静谧。
士兵接到他命令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而是眼望前方开始雀跃欢呼。
徐海也跟着再次望去,只见曾一本的座舰开始左倾右歪,航行动作变得十分不稳。
汪直激动之极,大声道:“你打中船舵了!”
徐海仍是听不见,但知此炮并未虚发,乌黑的脸上露出一笑。而从二层跑上来的林姑娘见徐海无恙,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众人都摩拳擦掌的憋着一股劲,准备追上曾一本与他大战一场。而那大船却从底舱伸出数十支长桨,靠其摆动竟稳定了姿态。
“这个老狐狸!”汪直拧着眉头骂道。
徐海亦知是怎么回事,但却只见汪直口动,听不到一点声音,便对他指指自己的耳朵。
汪直会意,附身查看。一看下,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徐海左右两耳都流出了一股鲜血。林姑娘见此更是心痛不已,眼泪哪里还守得住,一串串滚落。
看他们的表情,任谁都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徐海明了刚那一炮也许震碎了耳鼓,恐以后自己都会是个聋子。但他转念便释怀,伸手擦去林姑娘的眼泪,心想:聋就聋吧,反正还看的见,照样能冲杀战斗。
直至午夜,徽州号才将距离拉近至一千步。但曾一本多奸诈诡计,他熄灭了船中的一切灯火。夜色中,徐海等人反倒是看不见敌船了。
“发射火矢!”徐海命令道。
上百火光闪烁的箭支同时冲上天空,照亮远处。就在此时,众人惊异的发现曾一本的大船已经停泊,船上两百多海盗如同下饺子般跳入大海。
随着火箭的飞行,人们再向前望,一座黑漆漆的小岛轮廓出现在前方。曾一本是抓到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打算入岛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