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到了朱纨那里。”汪直肯定的说道。
“我们一直向他打听你的情况,他只说你已投靠官府做了大官。即使这次随许梓出海,我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追杀的人是你。”林姑娘面色不安的说。
徐海心中亦是感到事情蹊跷,这个张琏到底在林氏兄妹身上打了什么注意,难道又是朱纨设下的阴谋?他用不解的目光再次看向汪直。
汪直明白他的疑惑,但自己也没有答案,摇了摇头。
“山本勘助呢?他怎么没有出现!”徐海又向林凤问道。
林姑娘抢先答:“那胆小鬼一听要潜入许椂船队,生怕再被他捉住沉海,连夜便偷了条船,出海回日本去了。”
徐海点点头,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身边只剩下十五六人,且人人挂彩,便说道:“我们先不要考虑其他了。现在困于此岛,要先想个办法离开才行。”
滩头上的小船只剩下两只,其他的都被许梓残兵驾走,两艘伤残的大船也都搁浅。见眼前此景,一股惆怅涌上徐海心头,他暗暗苦笑一下,心想这十几号人总不能划着两只小船漂洋过海吧。
到底还是萨尔西多经验丰富,他走到徐海身边,说道:“我们倒也并非全无办法!如今已是九月天气,只要再等上二十多天,深秋一到,洋流变换。潮水便会比现在高出数丈,到那时舰船便可脱困。只是这两船都已破损,不知还能否远航。”
吴平也是航海老手,一听萨尔西多的说法,立刻也来了主意,说:“正是!正是!虽两船具已损坏,但这里谁不是造船的好把式。我们只要从一船取料来修补另外一船,二十天的时间足可完工。”
徐海听他俩如此说,心中负担减轻许多,开怀的说道:“这太好了!如今人人负伤,我们也正可借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修船之事就烦劳萨老师和吴大哥了。”
众人又见到了生的希望,各个干劲十足。就连翠翘和林姑娘两个女流也都没有闲着,翠翘负责收集野果,林姑娘则捕捉野味。幸亏岛上物产甚是丰富,众人也都是吃食无忧,工程进展十分顺利,眼见就又可以启程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几天的晴朗天气过后,天公海神便展现出了他们冷酷无情的一面。一阵阵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边滚滚而来,乌云旋转着聚集在小岛上空,风越吹越猛,卷杂着冰冷的水汽潮湿了所有人的衣服。
“徐海!台风就要来了,我们要赶快避一避。此岛东低西高,不然海水倒灌进来,所有人都会淹死。”萨尔西多顶着大风凑到徐海身旁。
徐海望了望身后的崖壁,心想:难道老天真的是想要全军覆灭吗?自己刚刚战退了许椂,现在又要面临大自然的严酷打击。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断崖巨石将整个岛一分为二,我们何处躲避!”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爬到这断崖上去。”汪直抬头望着这数十丈高,怪石嶙峋的山崖说。
藤蔓编织的手腕粗的绳索一截一截被连在一起,十几人都腰缠其上,连成了一串。徐海先打头阵,手扣岩壁攀爬向上,身后是汪直、林凤、吴平等人,萨尔西多和两个女人处在最后。一串人如同一排蚂蚁般,缓缓行进着。
这种攀岩方式下,越是队伍前面的人越是吃力,不仅要承担自身体重,还要使出力量带动下面的人。而且这种天气是越往高处,海风就越是强烈,好几次徐海都差点脱手摔落。
处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徐海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他全身肌肉都在颤抖,肩头刚要愈合的伤口也早已崩裂。也是众人命不该绝,就在巨浪扑来时,徐海攀到了崖顶,汪直等人也陆续上来。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藤绳捆在一颗粗壮树木上,回身又将其他众人一一拉上。
翠翘是队伍的最后一人,就在她刚要翻上崖顶时,只听啪的一声,藤蔓断裂。她只觉得身子一颤,又猛向下一坠,便闭上了双眼,等待那落地的一刻。
然而她觉得过了很久,自己仍然被掉在半空中,睁眼一看,原来徐海海正单手紧紧的抓住了那藤蔓断裂的一头,正紧皱着眉头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他伤臂上流出的鲜血直滴在了自己的额头。
汪直等人则死死的拉住徐海的双腿,但在这瓢泼大雨下,一切都变得滑出溜的让人使不上力气。
“徐海,快放开我!不然我们都要落下来的。”翠翘从未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此刻却都能掩盖过隆隆的浪涛之声。
徐海正在发力,说不出话来,但他的手就是死死拉住藤蔓不肯放松,整张脸都憋的赤红。
藤蔓终于开始缓缓上升,徐海手掌的皮肤也开始皴裂,殷红的鲜血也将藤绳侵透。
翠翘总算是被拽上崖顶。这时又是一波三丈高的巨浪向岛内袭来,徐海见到自己那修完一半的顺利号被巨浪冲向陆地,在礁石的羁绊下,飞旋着裂成了碎片。他喘着粗气,任由狂风暴雨抽打着自己,意冷心灰的看着远方茫茫无尽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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