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便赶往长春宫。
这会子,可可僧格还在闹起床气。
富察皇后带着几个丫头并不搭理她,只摆了满满一桌小姑娘最喜欢的吃食,这孩子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好了,扑上来钻在富察氏怀里撒娇:“额娘,我也想吃,分我一点点,就这么一点好不好呀?”富察氏无奈笑起来,点点她的脑壳:“往后可不能再对杜嬷嬷乱发脾气了,木犀她们也不行。”
可可僧格举手:“我保证,说谎就会变成长鼻子的匹诺曹!”永琏卯时初就去了尚书房。容意提前将吃食分出来,给阿哥装在保温的食盒里,叫任康乐带过去。这会儿,便是母女俩欢欢喜喜用完了早膳。赵德胜赶在这时候过来,眉开眼笑打了个千:“恭喜娘娘,恭喜三公主,皇上封了三公主为固伦和敬公主呐。”
赵公公走个过场,宣读完旨意。
又笑呵呵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字,道:“今儿一早,万岁爷便冥思苦想许久,说是给三公主还取了个蒙古名,娘娘瞧瞧?”富察氏接过来,一字一句念给女儿:“看你汗阿玛为你取的名字,唤作而耐日勒图贺奇杨贵。”
可可僧格茫然眨了眨眼:“啥?”
“……耐日勒图贺奇杨贵。”
“唔,我就听见贵。"小姑娘无可奈何挠挠头,“阿玛和额娘喜欢,就喊我阿贵吧。”
容意实在没忍住,侧过身掩着唇笑起来。
木犀这头忙着给赵德胜递红封,容意便从西稍间抓了两把银瓜子,给抬着赏赐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散了散。
等到送走这些人,富察氏面上的微笑才落下来。“可可僧格六岁了,先前,也从来没见他提起过什么蒙古名。这才封了固伦公主,便又赐下个蒙古名,我担心皇上有什么旁的想法。”大清送往蒙古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是过得顺心如意的?富察氏根本不愿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离开京城,去草原上吃那份苦头。容意心里清楚,事情没富察氏设想的那么糟糕。可可僧格是弘历唯一的嫡女,甚至在三公主没出生前,做了许多年的独女,这是独一份的宠爱。
他舍不得女儿抚蒙,所以,就会早早挑好额驸人选,养在京中。“娘娘何必过早担忧未发生的事呢?依着咱们公主的性子,自然不会叫自个儿吃亏的。”
可可僧格闻言,重重点头:“没错,我吃甜的,亏都留给哥哥吃!”京师的天一日热过一日,才进五月,弘历便忍不住想往圆明园里钻。奈何江浙总督快马加鞭送来一份急报,说泸州、舒城、庐江、和州、淮安等多地出现大旱,入春之后便未曾下过一滴雨,导致饥民遍地,恳请朝廷开仓赈粮。江淮地区出现夏伏连旱都是常有的事,有时还要持续两三年,最长的一次长达七年之久。
弘历不敢轻视灾情,将圆明园避暑的事暂且延后,以最快的速度拨款开仓赈粮,安抚灾民。
然而,灾情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再度发酵扩大。得知地方官员层层贪腐,将赈灾粮大半侵吞,吃食都发不到百姓手里之后,弘历难得沉默了许久。
他就这么在养心殿东暖阁盘着腿坐了一个早上。正午的日头打在鼻尖,生出一丝丝热意。
他这才开口吩咐:“即刻传张廷玉、鄂尔泰、庄亲王和果亲王进宫见驾,不必说是议政,就说……朕有话想跟他们聊聊。”四位顾命大臣匆匆赶来,就瞧见皇上命人煮了一锅米粥,请他们一人用一碗。
张廷玉双手捧着粥碗,恭恭敬敬用了一口,心中诧异。这半碗稀稀拉拉的汤里,米粒寥寥无几,大部分还是搁了好几年的沉米,嚼在口里都是烂的。张廷玉将米粥咽下去,问:“皇上,这可是赈灾粮?”弘历点头,指着面前的碗淡淡笑着:“朕放出去的赈灾粮是新米,可到了百姓嘴里的却是沉米,且数量根本不足以裹腹。四位爱卿能从其中读出什么?”两位亲王对这个侄儿相对了解些,对视一眼,只深深垂下头去。果然,弘历压根儿不需要他们发言,起身负手道:“皇考继位时,正值诸事废弛、法度不严之际,为整治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便不得不使用雷霆手段,事严苛狠厉一些。正是因此,底下官员们便逐渐学会了暗地搜刮,谎报政绩。”这话风显然不对头,四位辅臣连忙打起精神洗耳恭听。“你们也瞧见了,皇考设置养廉银子的本意便是在此。然而,自雍正元年实施之后,可曾出现真正的清明?“弘历笑了笑,转过身来,“朕以为,驭下当取中庸之道,不可过于严苛猛烈,也不可过于宽松放纵。皇考以猛纠宽在当年是一条对的路子,如今形势,却需要以宽纠猛才是。”“若是当年查抄江宁织造曹家,能够不那么狠,今日江浙旱灾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这话一出口,四人纷纷跪下。
张廷玉终于彻底明白了皇上此番唤他们前来的真意,额角不知不觉已被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
先帝之策,绝大部分都是与他这个宰辅先行商议,再派人推行的;查抄曹家的圣旨甚至还是他亲笔草拟.……
他早便知晓,当今皇上对他有许多不满。
当年先帝临去前,曾给他瞧过一道圣旨,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要他配享太庙。这道遗旨就搁在养心殿内,皇上定然是瞧见过的,却不愿意拿出来。张廷玉是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