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眼睛无精打采,像是一朵行将枯萎的花。李昭戟心中抽痛了一下,问:“唐嘉玉,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现在哪里难受?”
唐嘉玉缓缓眨了眨眼,错乱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她的第二次。
这一回无须装,唐嘉玉自然而然留下眼泪,不管不顾扑向他:“夫君,你怎么才回来?我以为我病得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像个火炉一样扑到李昭戟身上,拽着他的衣服,哭得双肩颤抖。李昭戟手臂僵硬了一会,慢慢抚上她的脊背:“你只是得了风寒,不会死的。”李昭戟等唐嘉玉哭完了,才将她扶起来,放回枕头上。唐嘉玉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紧紧拽着李昭戟的手,仿佛她一松手李昭戟就会不见。李昭戟无奈道:“我不走。你先把药喝了。”
唐嘉玉借着病,理所应当拿乔:“你喂我。”簪冬端着药碗上前,见状道:“娘子,奴婢来吧。”唐嘉玉不肯张嘴,红着眼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李昭戟道:“给我吧。”簪冬惊讶地看了眼,将药碗递给李昭戟,闭嘴退下。李昭戟没喂过别人喝药,他自己很少生病,也没被人喂过。他盛了满满一勺,送到唐嘉玉面前,唐嘉玉抿了一口,立刻皱起脸:"“烫.…”
烫?李昭戟皱着眉,心想女子怎么连喝药都这么麻烦,说道:“药就是烫的,趁热喝药效才好。”
唐嘉玉烧得声音都是飘的,娇气道:“你吹一吹就不烫了。”李昭戟无可奈何,只能别扭地吹气,再忍着尴尬喂给她。李昭戟第一次伺候人,手非常僵硬,一勺药能洒一半在外面。好容易黑乎乎的药汁见底,唐嘉王怎么都不肯喝了,皱着脸喊苦。
李昭戟理所应当道:“药不就是苦的吗?”唐嘉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娇声娇气道:“夫君,你给我拿蜜饯来。”一碗药喝两刻钟已经够麻烦了,居然还要吃蜜饯。幸好枕春等人早有准备,立刻端来蜜饯。李昭戟拈起一颗,递给唐嘉玉,没想到唐嘉玉竟直接俯身,从他指尖叼走蜜饯。
李昭戟感受到那阵柔软的、潮湿的触感,指尖像被什么东西电到,差点把蜜饯扔出去。唐嘉玉双眸微抬,贝齿间含着蜜饯,隐约可见淡红色的舌尖,天真又无辜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3李昭戟指尖攥紧,紧绷着脸,冷声说:“没事。你现在还有何处不舒服?”唐嘉玉侧脸陷在软枕里,依恋地望着他,说:“夫君,你在这里陪着我,我怕。”
李昭戟心想不舒服就看郎中,让他陪着有什么用呢?但他看着唐嘉玉湿漉漉的,像被遗弃的狗狗一样的眼神,到底不忍心说他要走了。李昭戟僵持半响,始终拿这种眼神没办法,心道真是麻烦。他无声叹气,说:“安心睡吧,我在这里。”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这些话时,声音放轻了好几个度。生病是一件极其耗力的事,唐嘉玉很快就睡着了。李昭戟看着她红彤彤的侧脸,小心翼翼将手掌从她脸下抽出来。
侍卫要上前禀报,被李昭戟拦下。李昭戟扫过室内,压低声音对丫鬟们说:"照顾好她。”
春夏秋冬齐齐行礼:“是。”
李昭戟走出房间,一直走到屋檐下,再也吵不到屋里的人后,李昭戟才问:“何事?”
“少主,探子回来了,说将王榕书房里里外外翻了三遍,并没有找到少主要的书。”
李昭戟眯眼,居然没找到,要么是唐嘉玉在骗他,要么,这本书在幽州。李昭戟想到屋里人烧成那样都要黏着他的样子,很快打消第一种可能,说:“这本书是寿安公主从长安带来的,在幽州也说得过去。在幽州……”李昭戟呼气,他们在幽州也有人,但为了找一本书潜入幽州节度使府,暴露潜藏多年的暗桩,多少有些不划算。何况,李昭戟发现他误判了一些事情,王榕的书房,可能不像他的书房一样好找东西。<1王榕明明是来并州当人质的,东西带的越少越好,但他的书房都满满当当全是书。李昭戟派人翻了两个夜晚,才把所有书都检查一遍。1并州暂住的宅子都这么多书,何况幽州本宅。而且那是寿安公主的陪嫁,除了王家自己人,外人一时半会恐怕还真找不到在哪儿。偷书不现实,指名道姓要一本书太明显,直接下令让幽州将把寿安公主陪嫁的书都送来,又太兴师动众。莫非,真按唐嘉玉说的,让她以学画之名拜访王榕,熟悉了之后和王榕借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李昭戟否决。开什么玩笑,和那个优柔寡断的小白脸有什么好学的?王榕不就是看的书多了点,有什么了不起。怎么比得上他果敢,勇猛,英武不凡。<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