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恒心里嘀咕,“再装就再让你摔一次!”
张道士见找不到人,又怕被拆穿,赶紧爬起来,捡起桃木剑,硬着头皮说:“这孽障法力高强!贫道需回去取些法器,明日再来驱邪!”说完不等顾老爷反应,就抱着桃木剑狼狈地跑了,连罗盘都忘在了地上。
顾老爷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骗子!都是骗子!”
卧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顾夫人的抽泣声。连城看着地上的罗盘,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顾老爷,顾夫人,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给你们说说我的事吧。”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我爹是史孝廉,住在城东的史府,府里有棵老玉兰树,每年三月都会开紫花。我五岁那年,爬上玉兰树摘花,摔了下来,磕破了额头,现在还有个小小的疤痕,就在发际线后面。”
顾老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的发际线——果然有个淡淡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八岁开始读诗,最喜欢李白的《长干行》,常常在院子里背。去年诗会,我在湖心亭遇到了乔生,他接了我的诗,我们还约好等我病好了,一起去城外的桃林……”
连城越说越细,从史府的陈设,到她读过的诗,再到她与乔生的约定,甚至连史孝廉偷偷藏酒的地方都说得一清二楚,细节详实得让人无法反驳。
顾夫人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呆呆地看着“女儿”的脸,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额头:“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婉儿从来没去过史府……”
“因为我是连城。”连城红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的身体已经埋在史府的祖坟旁了,是这位小公子帮我,让我的魂魄钻进了顾小姐的身体里。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我真的没办法,我还没跟乔生说再见,我还没……”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夫人一把抱住:“我的儿啊!不管你是谁,你占了婉儿的身体,你就是我的婉儿啊!你快变回来!变回来好不好?”
连城也哭了,轻轻拍着顾夫人的背:“伯母,对不起,我变不回来。顾小姐的魂魄已经去地府转世了,她会有新的人生,而我……我只能借她的身体活下去。”
顾老爷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床上相拥而泣的两人,又想起连城说的那些细节——那些关于史府的秘密,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这孩子说得半点不差。可让他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了别人”,实在太难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抬起手,朝着连城的脸挥了过去——他实在太愤怒了,愤怒这荒唐的命运,愤怒这无法接受的现实!
“别打!”
一声清脆的孩童声突然响起。
霍恒赶紧从门外跑进来,仰着小脸,张开胳膊挡在连城面前。他的青白明制汉服裙摆还沾着草叶,后脑勺的马尾发髻因为跑太快晃得厉害,末端的小发髻撞得发冠轻轻作响。侧耳的碎发贴在脸颊,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杏眼里满是倔强。
“顾老爷,您不能打她!”霍恒皱着眉,撅着嘴,手指紧紧攥着脖子上的清心玉,玉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真的是连城姐姐!顾小姐的魂魄已经走了,这是上天给连城姐姐的机会,您就成全她吧!”
顾老爷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挡在面前的小不点,愣住了。
这孩子长得实在好看,肤色白得像上好的暖玉,在光下透着细腻的光泽。眉骨、鼻梁的线条带着少年人未脱的柔和,却又足够立体,眉眼口鼻衔接得自然无瑕。最妙的是那双眼睛,杏眼形状,眼尾微微上挑,晕开一点桃花韵,此刻却盛满了坚定,没有丝毫怯懦。
他虽小,却站得笔直,仰着小脸,眼神清亮得像山涧的清泉,不似说谎。
顾老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看着霍恒,又看了看床上泪流满面的“女儿”——这张脸是他的婉儿,可眼神、语气、甚至说话的神态,都透着陌生的温柔与坚定,那不是他的婉儿,那是连城。
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地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造孽啊……造孽啊……”他喃喃地说,双手捂着脸,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奈。
霍恒见他不打了,才松了口气,偷偷瞥了一眼连城,对着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笑意——还好赶上了。
连城也对着他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顾夫人还在哭,却不再逼连城“变回来”,只是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抹眼泪。卧房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却依旧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连城轻轻推开顾夫人,看向顾老爷,小声说:“顾老爷,我想回史府看看。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回去,我爹可能也认不出我,可我……我想看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