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刚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贯。
他看着下方那足以将他过去十八年建立起来的所有世界观彻底碾碎、再践踏进淤泥的景象,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把他精心保养、准备用来切割钢筋拯救生命的液压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因为这已经不是液压钳能够解决的“灾难”了。
队长,一位经历过多次实战考验的老兵,此刻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努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生硬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一把抓过通讯员背上那台功率最大的、试图与后方建立联系的野战电台,嘶吼道: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这里是先遣队!听到请回答!”
只有电流的杂音。
“妈的!”他猛地一拍电台,换了一个频率,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希望能被后续部队偶然监听到:
“不管后面是哪支部队!听到这条消息!跑!!!赶紧往回跑!!!!!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情况!重复!这不是自然灾害!这不是……”
他的呐喊,戛然而止。
就在他下方不远处,一栋半塌的居民楼楼顶,一个原本用于城市安防的、已经扭曲变形的自动哨戒机枪塔,那布满血污和锈迹的枪口,毫无征兆地转动了起来!
它的红外传感器似乎捕捉到了侦察分队活人的热量信号,或者说,它被某种更深层的指令所激活。
“嗤嗤嗤嗤——!!!”
一道炽热的火线,如同死神的鞭子,瞬间划破昏暗的空气,精准地扫过了侦察分队所在的制高点!
队长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身体就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被无数大口径子弹撕裂,鲜血和碎肉溅射开来,他手中的电台也被打得粉碎。
“队长!!”
“隐蔽!快隐蔽!”
幸存的队员们惊恐地寻找掩体,但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一个被触发的信号,整片死寂而诡异的城市废墟,突然“活”了过来——由各种电子设备构成的“活”。
街道上,那些原本用来辅助清洁、运输的民用机器人,眼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挥舞着机械臂,疯狂地攻击任何它们侦测到的、尚未被血海同化的生命体——也就是这些救援士兵。
倒塌的商场废墟里,展示用的人形模特(内部或许有简单的驱动结构)诡异地扭动着,抓起碎玻璃和钢筋,摇摇晃晃地扑向士兵。
更远处,一些半埋在瓦砾中的家用轿车,车门猛地弹开,引擎发出疯狂的空转轰鸣,仿佛垂死的野兽在咆哮。
准确来说,只要是个电子设备,只要它还能动,哪怕只剩下一丝电力,它们被创造出来的唯一价值,仿佛就在这一刻被篡改为了——猎杀人类!
而此刻,后续的大部队,第88旅的主力,包括一个装甲营和一个机械化步兵营,正沿着工兵开辟的道路,浩浩荡荡地开赴而来。
他们的指挥官,并未接收到先遣侦察分队用生命发出的、那断断续续且未被完全理解的最后警告。
悲剧,在距离那片血肉地狱边缘还有数公里的时候,就猝然降临。
一名穿着外骨骼动力的步兵,正跟随装甲车前进,突然,他感到脖颈处的卡扣一紧,紧接着,头盔面罩上的hud显示【氧气循环系统故障!强制锁定!】
“呃……嗬……”他徒劳地抓挠着脖颈,脸因为缺氧而迅速变成青紫色,强大的外骨骼动力甲,此刻成了他无法挣脱的钢铁棺材。
“砰!”
一辆正在行进中的主战坦克,所有屏幕瞬间黑屏,炮塔失控地胡乱旋转。车组成员惊慌地试图打开舱盖逃生,就在第一名乘员爬出半个身子的瞬间——
【炮弹装填完毕!】一个冰冷的电子音从坦克内部响起。
轰!!!
坦克的炮管在极近的距离内猛地向后座,炽热的炮口风暴和爆炸的冲击,将刚刚爬出的乘员和周围的步兵瞬间吞噬。
天空中,几架为他们提供侦察和掩护的无人机,突然在空中做出诡异的翻滚动作,然后机头下压,机炮喷吐出火舌,扫射着下方毫无防备的己方部队。
地面,伴随步兵的无人战斗机械犬,发出低沉的电子嘶吼,调转枪口,扑向了它们曾经的战友。
叛变!全面的、无差别的电子设备叛变!
原本秩序井然的进军队伍,在短短几分钟内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自相残杀的炼狱。
士兵们不仅要面对脚下废墟和可能存在的未知生物威胁,更要时刻提防自己身上穿戴的装备、身旁并肩作战的装甲车辆、头顶盘旋的空中支援……在下一秒就会变成夺取自己生命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