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梦魔1
司仪只短暂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众人也没什么宴饮的心思，沉默地看着新郎牵着新娘进了婚房。房门一关上，他先启唇唤："结……”
“嘘。"苏檀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掌，转身在铺满桂圆和红枣的大红床褥上坐下。
他知道在床上铺红枣和桂圆是凡人的习俗，意喻“早生贵子”。很识趣地折转回去，从桌上提起酒壶，倾入两只酒杯之中。随后,他拿起盘中的喜称，挑开了苏檀的盖头。呼吸不由一窒。
苏檀眼尾绯红，含情脉脉地看过来。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身陷另一场浮沉的幻梦。
她在他心中自然是漂亮的，只是这种漂亮，和天上的流云，枝头的夏花，潺潺的流水没有区别。苏檀生得一副艳光四射的好相貌，却很少认真装点自己，她爱穿素淡的白裳，披散着长及膝盖的青丝，巴掌大的小脸团在发丝和雪绒之间，神色总是疏离冷淡，叫人望而生畏。
可妆娘给她眼尾涂上了绯红，淡色的唇也抿着嫣红的口脂，这点殊异的颜色，便骤然在冰雪中盛开，几近夺目。
这一刻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了她的美，不是作为宝相庄严的养育者，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在男人眼中的美。与此同时升起的是另一个念头：幸好挑开盖头的不是李玄及。
否则,他或许真的会发疯。
李玄及怎么配看见这样的姑姑呢？
看他愣神，苏檀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慕焰嗔反应过来，去桌上拿了合卺酒来。苏檀看他动作僵硬，干脆主动挽了他的手臂，仰头喝下清酒。
“姑姑……“"他低声念。
似乎那一小杯清酒，就让他醉得惊人。眼眸水汪汪地望着她，若他有条尾巴，此刻已经在身后狂甩了，杯酒下肚，脸颊绯红，不胜酒力，柔弱地依偎在她的肩膀上。
苏檀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被他蹭得脖子有点痒，好似被小狗蹭了，有点想笑。
慕焰嗔演技真好，看他这幅扭捏害羞的劲儿，一定可以骗过梦魔。不过还需要加点料。
她摘了凤冠随手放下，接着倒在那张铺满红枣和桂圆的大红喜床上。散着幽香的黑发铺开，有几缕缠着素白的脖颈延进了衣领深处。他被她带着躺下来。苏檀说：“闭上眼。”他就很听话地闭上眼睛。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凑过去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接着掀起被子，把两人都罩了进来。
慕焰嗔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小声嗫喏：“姑……”“还生气吗？"她轻声问，唇角含着一丝浅笑。小时候他做噩梦，睡不着觉，就会抱着枕头去敲拒霜殿的门。苏檀觉浅，被他吵醒之后抱着手臂站在门边，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他就抱着枕头在姑姑身边睡下，冬天很冷的时候，苏檀会用尾巴把他裹着，暖绒绒的，带着幽幽的体香。他知道姑姑嘴硬心软，可是后来他长大了，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
今天被裹在被子里，和苏檀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让他感觉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一想到她以后的丈夫能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她的面容入睡，他就对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妒意和恨意。“我没有生气。"慕焰嗔嘴硬。
“撒谎。“她刮了刮他挺拔的鼻梁，“你之前脸色难看死了。”他撇了撇嘴，又十分委屈地质问：“你知道我不高兴，还要和他成婚？”“这是假的。难道我们现在躺在这里，就算成婚了吗？只不过是过家家的玩意，只有你会这么当真。”
慕焰嗔却说：“假的也不行。”
苏檀心下微微一动，忽然想到齐清曦。她隐隐猜到那姑娘出事的原因，虽然他一直在她面前装得很乖，但他是苏檀养大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本性。只希望他别做得太过分的好。
本以为白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很难入眠。但实际上，她一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灼浪扑面。
火，四周都是血色的灵火。拒霜殿的红木柱和房梁都在烈火中灼灼燃烧，苏檀发现自己正躺在燃烧的床榻上，赶紧起身。这是梦吗？太真实了，连火焰的灼烧感和空气中闷人的热浪都那么真实。她分明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一般，心若擂鼓。
她的足踝被一根锁链锁住，另一头在床柱上，苏檀用力拉扯却扯不断，只得一脚踹断床柱，把锁圈取下来，一边扑灭裙摆上的火，一边极拉着锁链往外走火焰中，一道人影手执银枪，不紧不慢朝着她走来。他模样俊美得近乎凛冽，丹凤眼似乎永远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凉薄戏谑，如在云端俯瞰蝼蚁。
虽然是慕焰嗔的容貌，但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嗔儿。苏檀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少年露出古怪笑意，似是有些意外：“苏檀，你和我说话怎么不发抖了？”
原著中，慕焰嗔杀死苏檀之前，残忍地折磨过她。所以苏檀一见他就害怕。苏檀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慕焰嗔不是她那只好侄子，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召出了七瑶琴。
她猜到打不过他，但没想到不过两息之间就败下阵来。七瑶琴碎在一旁，琴身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