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克利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那一两秒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旋——莫德为何突然将他推至台前?是援手还是另有所图?基拉的质问尖锐如刀,他必须回应,但绝不能落入任何陷阱。
他飞速权衡着。
直接反驳基拉的指责,会显得冲动且树敌;而一味示弱哀求,则会将国家彻底送入虎口。
他需要一个既能暂时满足各方胃口,又能为国家——也为他自己——保留一线生机与主动权的方案。
他抬起头,目光与基拉相接。
那短暂的沉默并未让他显得怯懦,反而透出一种审慎的庄重。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往常的从容与优雅,仿佛刚才的压力从未存在。
“若期望获得他人的帮助,自然需要展现出相应的诚意,并提供合理的补偿。”他先定下了基调,承认了需要付出代价,将姿态放得很低。
“有关敝国的历史,不知在座的各位是否略知一二。”他话锋一转,引入了一个看似自贬的比喻,“罗伊喀瑞亚公国,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个缺乏管束的‘野孩子’。”
这个说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它虽然获得了一定的成长,却因未曾受过系统而严格的教养,很容易行差踏错,犯下一些愚蠢的错误。”
他巧妙地将叛国重罪轻描淡写地归因于“缺乏管教”,既未激烈辩护,也未过分自责,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如何纠正”这个更具建设性的方向上。
他稍作停顿,让这个比喻在众人心中沉淀,随后抛出了核心意图:“因此,它亟需诸位文明国度成熟且智慧的监督与管理。我的侄子治国无方,作为他的舅父,我理应代他为这个错误的结果负责,并在此危难时刻,暂代治理国家之责。”
“这就是你的想法?”基拉追问,语气中带着审视,但之前的火药味稍减。
希斯克利夫郑重颔首。
“正是。对于一个懵懂且需要引导的‘孩子’,我认为,最稳妥的方式是请各位尊敬的邻邦与大国,在我国境内设立常驻大使馆,并可派遣适量军队进驻,协助维护基本的治安与秩序。”
他提出了第一个实质性的让步,这无疑是各国都渴望的。
“同时,”他继续道,抛出了更具冲击力的条件,“我国现有的正规军队将予以解散,仅保留民间的自卫团体与治安队伍,以杜绝任何军事冒险的可能。”
这几乎是主动解除了武装。
“最后,国王的权力将不再独断。涉及国家未来的重大事务,我将与各国派驻本国的外交大臣共同协商决定。”
他最终描绘出了一个看似被共同“托管”的国家蓝图。
随后,希斯克利夫面向全场,微微躬身:“这样一个旨在寻求共同治理、避免重蹈覆辙的提案,不知各位可否接受?”
他的提议,表面上完全满足了强者们干预和控制的欲望,甚至主动放弃了军事主权,堪称屈辱。然而,在绝境中,这或许正是以退为进,为国家和自己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大多数代表听完希斯克利夫的提案,会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这个将自己国家双手奉上的提案,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与直接将一个国家瓜分殆尽相比,这样获得的直接利益确实较少,但希斯克利夫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好比一只绵羊不仅主动刮净了自己的毛,还跳进了滚烫的汤锅,临了甚至不忘为自己撒上调味料。
他主动交出核心兵权,邀请外国驻军,这通常是战胜国强加于战败国、进行殖民统治的终极手段。
如今却由他亲口提出,这份“坦诚”与“彻底”,让在场这些习惯于勾心斗角的政客们都感到了震惊。
短暂的寂静后,一位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代表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脸上挂着商人般精明的笑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希斯克利夫公爵,我必须说,您的想法非常大胆,也展现了令人惊叹的&39;诚意&39;。”
他刻意在“诚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滋味。
“那么,请允许我代表我国商界问一个具体的问题,”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直接而锐利,“倘若此提案通过,我国商人在罗伊喀瑞亚公国境内经营,所需缴纳的关税与各项税费,是否能享受譬如,减免五成的特殊待遇?”
这个要求堪称狠辣。
五成的税收优惠,足以在短时间内摧毁罗伊喀瑞亚公国所有的本地商户。更低的成本意味着更低的定价,在如此悬殊的竞争环境下,本国的商业体系将面临灭顶之灾。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希斯克利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没问题。”他的声音平稳得令人心惊,“不过具体能提供多少优惠,还需要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