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舒榆低声道,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早点休息。”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似是没有丝毫留恋,步伐沉稳地融入夜色,与那晚雨中的背影如出一辙。
似乎他来,只是为了看那一场烟火。
他傍晚时的询问仿佛还在耳边。
舒榆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何心里那阵空落落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让人难以忽略。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推开画室的门。
打开灯,温暖的光线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她脱下薄外套,习惯性地伸手进口袋,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她疑惑地拿出来,摊在掌心。
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书签,金属材质,造型是一朵瞬间定格、正在绽放的烟花,工艺极其精湛,每一道光芒都栩栩如生。
在书签不起眼的尾部,刻着一个细小的、花体的“L”。
这显然不是她的东西。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李璟川。
是在什么时候?是在人潮拥挤他护着她的时候?还是在回去的路上,那沉默的并肩而行间?
他又是什么时候,如此不着痕迹地将这枚书签放入她口袋的?
舒榆捏着这枚冰凉的书签,指尖却仿佛被烫到一般。
它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宣告,更像一个温柔的、却不容拒绝的印记。
她试图用“游戏规则”来划定界限,而他,却用这种近乎浪漫的方式,告诉她,他的规则,或许与她想象的不同。
刚刚李璟川离开的身影还历历在目,舒榆有一瞬间摸不透这位成熟的政客到底要做什么。
为她而来?似乎又不是如此,送完她后他离开的干脆利落,但只为个烟火,并不至于他能跨越几百公里来这小小的漓江。
窗外,小镇渐渐恢复了宁静。
舒榆坐在画桌前,对着灯光,反复摩挲着那枚烟花书签,冰凉的金属逐渐被她的指尖捂热。
心防上的那道裂痕,在今夜烟花的轰鸣和他沉默的温柔里,似乎又无声地扩大了几分。
——
自那枚烟花书签悄然落入舒榆口袋,又过去了两日。
漓江的天,孩儿的脸。
清晨还是晴空万里,午后便毫无预兆地堆起了铅灰色的云层,闷雷在云间滚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与压抑。
舒榆坐在画室里,面前的画布依旧是一片混沌的底色。
她尝试将那天烟火晚会的绚烂与心底的悸动付诸笔端,可调色盘上的颜色却总是显得苍白无力。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金属书签,“L”的刻痕几乎要烙印进她的皮肤里。
李璟川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只言片语。
那晚他沉默的离开和这枚无声的书签,像两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至今未曾平息。
她烦躁地放下画笔,走到窗边。
江风带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动了案头几张未压实的画稿。
一场酝酿已久的夏雨,终于滂沱而下。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瓦片和青石板上,噼啪作响,瞬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雨水汇成水流,沿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如同她此刻理不清的烦乱心绪。
看着窗外她忽然想起,早晨出门写生时,好像将一本常用的速写本忘在了常去的那座临河凉亭里。
那本子里有她近来许多珍贵的灵感碎片和草图,若是哭了或被泡湿的话可就糟了。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抓起一把伞便冲入了雨幕。
雨水被风挟裹着,斜斜打来,伞骨在风中艰难地支撑。
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凉亭时,裙摆和鞋袜早已湿透,冰凉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不适的寒意。
速写本果然还在石凳上,被亭子边缘溅入的雨水打湿了一角。
她松了口气,将本子小心翼翼护在怀里,转身欲走。
却在亭口顿住了脚步。
雨幕朦胧中,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正撑着黑色的长柄伞,沿着河岸快步走来。
是李璟川。
他似乎是朝着画室的方向,步履匆匆,裤脚也被雨水浸湿了深色的一片。
他也看见了她,脚步明显加快,几步便来到亭下,收起了伞。
“这么大的雨,怎么跑出来了?”他的眉头微蹙,目光快速扫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和紧贴身体的衣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
舒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李璟川着急的样子,往常他永远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她怀里抱着湿了一角的速写本,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我出来拿落下的本子。”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你呢?怎么又来了?”
这雨天的突然出现,比烟花费尽心思的偶遇更让她心慌。
李璟川的视线落在她护在怀里的速写本上,眼神柔和了些许。
“刚好在附近市里调研结束,顺路过来看看。”
他的解释依旧简洁,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