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二年冬月初。
临近年关,各地上计吏纷纷入朝。
而本该最繁忙的三公府第,空置的太尉府且不论。
司徒许靖却是早就病的不能下床。
就连品评士人的日常爱好也彻底停下。
每日进去司徒府的除了医者,便只剩递送药材的仆人。
能不能熬过这一冬,就看天意了。
与之相比,相距不远的司空府就热闹多了。
堪称门庭若市。
每日都有各地应征而来匠人添加。
后来地方不够住了,干脆在对街另置了一片空地,作为研发新纸的工场。
而这还真不是某对父子滥用职权,趁机搞什么季汉房地产。
因为按照后汉制度,司空的主要职权是“掌水土事”。
凡是跟营建有关的事务,理论上都归司空管的。
当然了,谁都知道麋竺这个司空就是挂名享受待遇的。
反正不至于较真就是了。
这日,又有一车药材运抵三公府邸附近。
却难得不是进入司徒府,而是转进了造纸的工场。
“这就是黄蘖?”
麋竺看着满车树皮,揉了揉鼻子。
树皮都是新鲜的,单闻一片,有股独特的香气。
但整车堆在一起,就相当刺鼻了。
麋威同样适应不了黄蘖的气味。
但为了早日“躺平”,此时只能坚持下去。
便道:
“山中人多以此物治痢疾、口疮,也有熬汁用来驱虫的。”
“儿子想,黄蘖汁既然能驱虫,若用来浸润麻纸,说不定也有防虫蛀的功效,让纸张变得更耐用?”
麋竺并不知道这就是“黄麻纸”的正确答案。
更不知道什么叫“小柏硷”,以及它有何种化学性质。
只觉得儿子的说法似乎有点门道,不妨一试。
试验新技术嘛,本来就是将各种可能性都尝试一遍,然后选择最优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转头便命人将这车黄蘖搬进去熬汁了。
麋威并未跟进去工场。
出门后,他看到随行而来的“书佐”诸葛乔,道:
“永昌郡今年上贡的黄蘖只有这一车吗?”
诸葛乔闻言下意识挺直腰板,恭躬敬敬道:
“永昌郡功曹吕季平来信说,益州郡雍闿、孟获虽然不敢公然违逆朝廷,但仍时有越郡侵劫之事。”
“为防不测,永昌郡不得不闭境保民,故难以大量募民采集黄蘖,还请朝廷体谅。”
麋威闻言,不由嘀咕了一声“七擒七纵”。
他当然听得出永昌那边明面上在解释开采的难度。
实则上在请求朝廷派兵南下讨贼。
但南中之策早有定论,不能因小失大。
便道:
“你替我回信吕功曹,就说庲降左右督皆陛下信任的贤能之士,张伯歧也是个英才。”
“不出三年,雍闿、孟获之患必能妥善解决。”
“若采集黄蘖有难度,不必勉强,以保境安民为先!”
诸葛乔立即取出随身的笔牍,刷刷地记下。
麋威不由想起自己上一位书佐潘秘。
潘秘记性好,很多时候口述就能记住。
而诸葛乔明显没这记忆力。
却也因此做事格外勤奋认真。
思忖间,见诸葛乔记完后,一脸欲言又止,便道:
“你想问什么?”
诸葛乔立即道:
“大人说将军所论的‘长策’关乎国计,不管成败当尽力一试。”
“若永昌郡无法稳定上贡黄蘖,今后当从何处获取?”
意思是你认为用黄蘖一定会成功?
麋威不知道对方这信心从何而来。
就连他自己,虽然开了“作弊”,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倒是对方这个问题他早有考虑,道:
“正要你为我写第二封信。”
“告诉张伯歧,汉嘉、越巂二地多山,垦田不易,却适合种植黄蘖。可让他得空尝试移植……说不定能为二郡山民谋求一条长久的营生。”
诸葛乔再次提笔刷刷地记下。
心中已经对麋威智慧佩服不已。
感觉对方就象一个永远挖不尽的宝库,每天都有新惊喜。
上一个让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