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忆柯所掌,可他不明白,仙都那么多差事,为什么忆柯偏偏就是执掌鬼魂的那一个,为什么她就是仙都的弥大人,还有仙都传闻,她在拂花台长眠许久,醒来后强闯仙寮属,一朝成名。
这些种种,都是疑点,但是忆柯没说,执渊也就没问。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冲动的,就只是,在他不成形的时候,凝望了她十五年;只是,在拂花台小路上,停下不走,见了一面;只是,打了一架
怎么就任由她敲开夜来风的门,看着她在烛火下垂眸做灯,他研磨,她提笔,画下阵法纹路,明明,还是小鬼、魂魄不全时,他被人间道士摆过一道,因为阵法,差点魂飞魄散,可现在,却能静下心来,望她描边。
也许心意这种事,真的只是看对眼,那瞬间的感觉,永远真诚。
对方体温通过相扣十指,一路传到心口处,执渊转过头,看见忆柯侧脸,她鼻梁高挺,脖颈修长,映着灯市暖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初雪落下,并不冷,灯市四季不辨,此情此景,倒是难见。
这段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灯市的雪,雪不大,像鹅毛般,纷纷扬扬洒在灯下,而他的爱人,就站在此间,与他共品茶,同淋雪。
执渊睁开眼,入目是简陋的房梁,上面高高矮矮垂着药包,辛辣味在鼻尖炸开,他下意识蹙起眉头,撑着床就要起身。
有人从外边开门,执渊扣住细如丝,瞬间警惕起来,来人是个农家姑娘,头发扎成辫子,垂在一旁,她粗布麻衣,却掩不住姣好身材,眉目秀丽,脸型方正,颇有菩萨相。
执渊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汶钏的模样,但是在气质上,和汶钏又不像,她比汶钏少了几分肆意飚沓,多了几分稳重成熟。
她看见屋里的人醒了,也被吓了一跳,远远站着,轻声问:“你你还记得吗?”
执渊收回细如丝,低低的“嗯”了声,沙哑道:“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她在哪?”
桑桑听了就知道这是真的恢复了,她放下药碗,指了指外面:“你醒得不巧,忆姑娘刚出门,去找朋友了。”
执渊想要下床,却发觉腿脚发麻,一时竟有些脱力,他踉跄两下,堪堪站稳,桑桑想来扶,却又不敢。
“你的病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来大概是,你的大脑,控制不了你的身体,好像也不能这样说,总之,就是,你现在”
话没说完,执渊已经脸色如常,淡然出门。
比他更快的,是数十只银虫,飞散各处,把这个空间摸了个遍。
醒来的时候,执渊还没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有些懵,不过这场景实在明显,他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何种情况。
他昏迷的时候,是在结三世重里,衔月泽的那个空间中,因为摆渡人后辈的莽撞,让空间发生动荡,里面的执觉醒了。
长揖作别,空间消散,繁华褪尽,万幸忆柯用了照世灯,及时稳住了动荡,这才没有祸及其他。
这里,就是结三世重的第二重,第二个空间了。
文昌家,念念紧紧抱住忆柯,嚎啕大哭:“主人主人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来的,还有谛听,谛听那个大木头,他不在这里,就我一个啊呜呜呜”
江影靠在门边,不轻不重的咳了声:“我也在。”
念念擦了把泪,小声道:“你顶什么用,又不会破境。”
江影无奈,只得摇了摇头。
忆柯弹了弹念念的头:“行了别撒娇,说说吧,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念念撇了撇嘴,说到底,最了解她的,还是主人,她坐正,神色也认真起来:“我和江影,在里面待了大半月,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主人教过,结三世重,重点在那个‘结’上,而且此处的执,可能不止一个。”
“我和江影一直在留意身边人,笔记记了不少,什么中元,亡灵,祭祀等等,但是经过排查,所谓的‘结’,应该和这些无关。”
忆柯点了点头,坐在床边,手拄着床头,半靠着,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木板。
念念知道她主人想听什么,就老老实实说:“进来后,我顶替了族长女儿的身份,现在叫若兰。”念念看了眼江影,说:“他呢,是桃花源第一个走出去的学生,文昌。”
“这里简直是又古板又封闭。”
“什么无故不得外出,无故不得结交外人,每个族人必须研习医术,不得学习其他。”
她把一块芙蓉糕抛到口中,一边嚼一边说:“喏,像文昌,瑾瑜这种的,就被视为异类,遭族人摒弃。”
江影很赞同,走过来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喝,顺着念念的话音:“本来桃花源避世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