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问她看什么,她忽然抬手,拿过冰淇淋盒的微凉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喉结。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视线纠缠一瞬,梁净川川蓦地夺走她手里的冰淇淋杯,往玄关柜上一搁,手掌垫在她的脑后,将她压向一侧百叶式的柜门。舌根被吮得发疼,被他紧搂的骨骼也是,她脚底发软,手臂环过他的后颈,努力踮脚,使自己密不透风地与他贴近。直至彼此再无丁点氧气可以互相攫取,他们终于分开。梁净川呼吸深长,像在嗅取她身上的气息,“…好想你,烟烟。”“……我也想你。"蓝烟闷声说道。
话语不足以互相确认,他们很快又吻到一起。她踮脚踮得辛苦,梁净川干脆将她抱了起来,走往客厅。
他原本是想在沙发下坐下,着力失衡,直接往后倒去,便索性将她抱上沙发,桎梏于狭窄空间。
接吻时忍不住互相摸索,直到气喘吁吁地停下,妥协于没有安全措施的现实问题。
梁净川亲亲她的额角,轻声说:“洗个澡我们出去吃饭,再去趟超市。”蓝烟点头,但又腻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
两人接连冲过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出门。
镉橙落日,栖于巨型雨树的叶梢,空气都似透明流动的拿坡里黄,路边一从一丛火红的龙船花,咸潮的海风把他们的衣摆鼓起。喜欢上热带气候,只是因为梁净川。
他们爱情隐秘生发的第二故乡。
码头上小型游艇的桅杆林立,顶上栖落着黑色乌鸦的剪影,光是软的,轻快的心情也是。
临海餐酒吧刚刚点灯,窗框是陈旧的海军蓝色,推门而入,在靠窗位置坐了下来。
小餐馆上餐很慢,整个空间像是被按下了0.5倍速,他们也不着急,一边聊天一边等。
问家里情况,问装修进度。
“地板已经铺好了。“蓝烟拿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国庆之后柜子就能入场。”
梁净川一张一张滑过去,“效果不错。”
“真是佩服你,之前能一边上班一边盯装修,我跑了两次现场已经快烦死了,现在都是我爸在跟工人师傅对接。”
梁净川笑:“当攒经验。”
蓝烟瞥他。
他继续说:“等我们自己买了婚房……
“我说了要跟你结婚吗?”
“小孩都七八岁了,你还不负责?”
蓝烟不想显得自己这么容易被他逗笑,脸绷了又绷,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夕阳变作了一块凉下去的赤金,一切亮处的物体,都被敷上一层金粉。随后所有的金色缓慢退场,为接踵而至的蓝调腾出舞台。吃完饭,天空已经变作沉郁的靛青。
梁净川起身去买单,蓝烟托腮,看着窗外有几个皮肤黝黑的小朋友,吸着玻璃瓶装的汽水,疯跑着向远处而去,身影很快隐入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花树的权影里。
有身影停留于餐桌旁。
蓝烟转头。
梁净川川在以一种好似打量陌生人时,惊艳、好奇又克制的目光打量着她,随后恭谨问道:“冒昧打扰,请问我可以找你要一个微信号吗?”蓝烟嘴角扬起,“不能。我已经结婚了。小孩都七八岁了。”“我不介意。我想你老公也不会介意吧。”“很介意。他这个人有点小气。”
“哦,那我们可以瞒着他。”
蓝烟憋不住笑,斥他“玩够了没有”。随后离开餐厅,手挽手,回到海风潮热的街道,去附近超市采办了包括冰淇淋在内的一切补给,回到公寓。蓝烟出门前洗过头发,出去一趟,已经完全干透。她拿橡皮筋挽上头发,朝浴室走去。
正欲关门,一条手臂伸进来格住了门扇,他身影蹑入,以“嘘"声阻止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低下头来,挡住了浴室顶灯的光,英俊眉眼咫尺之近,蓝烟莫名心v悸,闭眼仰头是本能反应。
浴室里泛起雨天一样的潮气,雾气腾腾。
蓝烟坐在洗手台上,后背靠住了墙面冰凉的瓷砖,她好像一条鱼似的往下溜去,只能紧紧攥住了梁净川的头发。
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回到卧室。
窗帘忘拉,灯也忘开,远处海面如一匹旧的银缎,褶皱处波光粼粼。呼吸追逐呼吸,体温纠缠体温。
空气切实地在升温,刚洗过的头发,全都黏在了沁汗的皮肤上。“好热……"她忍不住以气声说道。
梁净川看了一眼门边墙上中央空调的操作面板,绿色的指示灯是熄灭的。“好像停电了,烟…
海潮袭涌,拍过沙滩,闪光的浪头层层上翻。“还继续吗…″蓝烟呼吸断续。
“不想要了?“梁净川轻声问。
蓝烟摇头,只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喷出热气,“…好热,流了好多汗。”
“不喜欢吗?“梁净川的身影与声音一同压低,“…不觉得我们像是一起在融化吗?”
蓝烟怔然。
骤然撑住手臂,支起身体,呼吸凑近,挨上他的嘴唇,声音有种雾气般的朦胧潮湿:……喜欢………
梁净川轻笑:“喜欢什么?”
“……夏天。这个夏天。”
她人生的又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