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到了陈骁的卧房。
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将军,您看……”
林副将的声音压得很低。
皇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全天下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夫人虽然手段了得,但在那种地方,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让她去。”
林副将愣住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将军?”
“我说,让她去。”
陈骁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摸清了赵兰婷的性子。
他停顿了一下,吩咐道:“去我的私库,把那支御赐的金步摇取出来,给夫人送去。”
“还有,告诉夫人,宫里不比府里,凡事多加小心。”
“若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麻……”
他从枕下摸出一块玄铁令牌,递给林副将。
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只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陈”字。
见此令,如见将军本人。
“让她拿着这个,去宫门口找羽林卫统领。”
“就说,是我陈骁说的,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保夫人周全。”
林副双手接过令牌:“是!属下遵命!”
千秋宴这日。
春桃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将一排排华服和一匣匣珠宝,送进赵兰婷的房间。
“夫人,您看这件,江南新贡的流光锦,金线绣的百鸟朝凤,最是华贵不过了。”
“还有这件绯色的宫装,尚衣局送来的新样子,穿上定能艳压群芳!”
春桃兴致勃勃,小脸上满是兴奋。
在她看来,自家夫人天生丽质,就该穿最华丽的衣服,戴最贵重的首饰,把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赵兰婷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满屋子的绫罗绸缎,看得她眼花。
她随手拿起一件。
太隆重了。
也太蠢了。
“都拿下去。”
她摆了摆手。
“啊?”春桃傻眼了,“夫人,那……那您穿什么?”
赵兰婷赤着脚下床,翻出了一件月白色的素面长裙。
款式简单,颜色素净。
“就这件。”赵兰婷将裙子丢给春桃。
“可是夫人!”春桃急了,“这也太素了!!那是皇后的千秋宴,您穿成这样,会被人活活笑死的!”“笑话?”
赵兰婷挑眉。
“谁规定了,去赴宴就非要穿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绝美的脸,笑意更深。
春桃纵有万般不解,也只能听话地为她换上素裙。
当她收拾妥当,从房中走出时,院中所有下人,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褪去了所有华丽与张扬,只剩下最纯粹的、惊心动魄的美。
皇宫,凤台。
皇后私人宫苑,为办千秋宴,装点一新。
园内奇花争艳,亭台楼阁金碧辉煌。
受邀的贵妇小姐们三五成群。
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恐被旁人比了下去。
安远侯府的柳氏和赵月柔,自然也在其中。
赵月柔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粉色缀珍珠长裙,走动间环佩叮当,娇俏可人。
她身边围着几个闺秀,正叽叽喳喳地议论。
“月柔,听说了吗?那个赵兰婷,今天真敢来!”
“她还有脸来?听说她前几天把你们侯府的教养嬷嬷都给打残了!”
“何止!我还听说她当众烧了《女诫》,简直大逆不道!”
赵月柔听着这些话,脸上是担忧无奈,心里却乐开了花。
“姐姐她……唉,自从嫁进将军府,性子就变得古怪了些,我们做家人的,也只能多担待着。”她故作大度地叹气。
“担待?这种人就该关起来,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就是!我倒要看看,她今天会穿成什么妖魔鬼怪的样子来!”
众人正说着,门口太监的唱喏声陡然拔高:
“镇国将军夫人,到一”
柳氏和赵月柔的脸上,挂上了讥笑。
她们准备好了,只要赵兰婷敢走进来,她们就立刻发动所有人,把她从头到脚,嘲讽个遍。然而,当那道身影出现时一
凤台门口,阳光正好。
赵兰婷就站在那片光影里。
一身月白素裙,纤腰一束,身形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没有浓妆,一张脸素净得近乎苍白,只有唇上一点红,是她唯一的颜色。
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缓步走来,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进来。
那份从容素雅,与这满园的繁华喧嚣,泾渭分明。
却又偏偏,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疯癫无状、粗鄙不堪的赵兰婷?
这分明是一个不染尘俗的谪仙!
柳氏和赵月柔脸上的笑容,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