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打她骂她,都落了下乘。”
柳氏放下银匙,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
“咱们要用礼和孝这两座大山,把她活活压死。”
“我要让她跪在侯府门前,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她是怎么给我们安远侯府丢人现眼的!”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三日后。
将军府的马车,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安远侯府门前。
赵兰婷今日穿了一身绯色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华贵而张扬。
她没有戴任何繁复的首饰,只在发间斜插了一支赤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晃,映得她那张本就苍白美丽的脸,更添了几分凌厉的艳色。
她由春桃扶着下了马车。
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刻着“安远侯府”四个大字的牌匾。
侯府的大门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春桃有些急了:“小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让回门的姑奶奶在门口干等的道理!”
赵兰婷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果然,一刻钟,两刻钟……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日头升到头顶,晒得人皮肤发烫。
紧闭的侯府大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但走出来的,不是侯爷,也不是柳氏。
而是十几个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婆子。
她们在门口一字排开,为首的正是柳氏的心腹张妈妈。
张妈妈脸上堆着笑,可那笑意半分都到不了眼底,只在嘴角僵硬地扯着。
她对着赵兰婷行了个礼:“少夫人安好。夫人说了,您离家日久,又嫁作人妇,怕是忘了侯府的规矩。特命老奴们在您进门前,为您重温一下《女诫》,免得您进了门,言行失据,冲撞了侯爷和各位长辈。”
话音刚落,那十几个婆子便齐刷刷地从怀里掏出书册。
她们用一种抑扬顿挫、仿佛奔丧般的调子,当众朗诵起来。
“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
那声音汇成一股无形的声浪,充满了说教与压迫,引得周围路过的百姓都停下脚步,对着赵兰婷指指点点。
“哎哟,这不是那个嫁去冲喜的赵家大小姐吗?”
“怎么回事?回门还要在门口听《女诫》?这可真是天大的羞辱啊!”
“看来这将军夫人的名头,在娘家也不好使啊……”
春桃气得脸都涨红了,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些婆子的嘴。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赵兰婷,却像是完全没听见那些羞辱和议论。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连一丝怒意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羞愤难当,或者暴怒发作时,赵兰婷忽然动了。
她缓缓抬起手。
施施然地从自己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把……瓜子。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捏起一粒瓜子,用门牙轻轻一嗑。
“咔嚓。”
一声清脆,在压抑的诵读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将瓜子仁送进嘴里,瓜子壳随手一吐,姿态娴熟又散漫。
她就这么站在侯府门前,顶着烈日,听着羞辱,悠闲地嗑起了瓜子。
终于,一本书念完了。
赵兰婷也正好嗑完了最后一把瓜子。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满意地打了个嗝。
然后,她在一众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铜板,挨个走到那些婆子面前,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赏你们的。”她笑吟吟地开口,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刺骨的寒意,“说书辛苦了,讲得不错,下次别讲了。”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躲在门后偷看的柳氏,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疯子!这个贱人跟她娘一样!真是个疯子!”她咬牙切齿地低吼。
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柳氏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端庄贤淑的假笑,款款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哎呀,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出来迎接。”她亲热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赵兰婷懒得跟她演戏,只是挑了挑眉。
柳氏也不在意她的冷淡,阴恻恻地一笑,话锋一转:“既然你还记得回门,想必也还记得祖宗。祠堂那边已经备好了香火,你离家前,也该去给你母亲和你祖父的牌位上柱香,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好样子!”
祠堂,那可是安远侯府的禁地,是整个家族权力的象征。在那里,家法大于国法,孝道压倒一切。
她早已在那里,为赵兰婷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来人,”柳氏高声道,“带少夫人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