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线就该回到放风筝的人的手里。
他是线上拴着的纸鸢,却不是那个会放风筝的人。
他也不会让她变成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少年温柔却郑重地攫紧了少女的眉眼,姬明昭瞧见他瞳底漾着的那派浑然不加掩饰的赤诚,半垂着的长睫无端有着霎时的震颤。
于是她缓缓伸了手,指尖搭触到那木质的线轴时,曾有过一瞬间细微的颤抖一一许是受到萧珩面上的那股子认真的影响,姬大公主在取出那断线时动作里亦悄然多上了几分的庄重。
待她将那轴已断裂了多时的风筝线小心取出了锦盒,少年人利落、低顺,又丝毫不曾迟疑地俯身低下了脑袋。
而今已近加冠的萧珩平素比那尚长着身体的少女高了足有八寸,他垂了头,修长而筋骨分明的颈子,登时便就这样不带半点防备地全然暴露于她眼底。
姬明昭瞅着面前人线条漂亮却又脆弱至极的命门,莫名变意会到了他的用意一一她思索着,少顷慢慢拉长了手中的既坚且韧风筝棉线。
………算了。”已然将那琴弦一样的细线轻贴在萧珩喉前的姬大公主唇瓣微动,鸦羽般的眼睫不着痕迹地藏去了她瞳中流涌着的万千情愫。
“这风筝线太利了一一我怕一个不慎伤了你,还得连累着我日后“守寡’。”姬明昭如是说着,一面押着那风筝线在少年人的喉骨上下来回比了比。
俄顷她收了那线,转而抓起了萧珩的一只手臂:“还是拴在手腕上罢,瞧着也没那么显眼一一你平常活动起来也方便些。”
由是少年人直起身来,由着她将一截风筝线连系带拴地锁上了他的一只腕子一一那样子不像是在系什么风筝,反倒更像是在构筑某种不具名的精妙牢笼。
一他确实永生都是她牢笼里的亡命之囚。
萧怀瑜垂眸盯紧了少女的指尖,打过了死结的姬明昭并指为刃,轻松便用内功截断了那足以勒断人血肉的线条。
只是拴好了少年手腕的姬大公主看着那绳圈却并不满意一一她仔细盯着那细线来回瞅了半晌,终竟抿着嘴半鼓了一张面皮。
“丑了点。”姬明昭不大高兴抬头瞥了萧珩一眼,她觉得这条丑丑的绳索落到眼前人的手上,就像是尊上好的无瑕玉雕,突然被人打上了块补丁,教她怎么看都难以顺眼。
“赶明儿我再找个时间,把这风筝线想法子编进红绳里面一一给你换成那个吧。”飞速想到了改进方法的姬大公主声线微缓,“应该能比这个好看。”
“……好。”萧怀瑜重重一点脑袋,他的眼底无由来地便泛了一小阵的滚一一他觉着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带着喉咙里也闷堵着,教那尾音里几不可察地牵上了一丝的颤音。
那边拴完了人的姬明昭心满意足地收了剩余棉线,转而抬指勾着那绳圈,示意着萧珩随她去屋内说话。姬大公主的书房里面一向摆满了她要用的各式物件,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和一小摞尚未处理完的公文奏章,剩下的便都是看起来稍显散乱、实则还算好挑好找的,暗卫们自各方送回来的诸多情报。彼时追月等人已替二人在案子上备好了茶水,墙角处的小博山炉里也点好了能让人静心安神的香。姬明昭随手斟出两盏清茶,便让少年人自行寻一个顺眼的地方坐了,而后顾自慢条斯理地低头一口浅啜:“不过有一点,我还挺好奇的。”
“依着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既说出了那等让你看好我的话,后头必然要在跟着一番威逼利诱。”“萧怀瑜,他就没说过什么诸如“事成之后朕必重重有赏,反之便要抄你萧家满门’之类的话吗?”
对姬朝陵的性子颇有些了解的姬大公主似笑非笑一一她这会几乎能想象得到帝王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说这话时,他那表情定然是平静而隐含着一线轻蔑的,他的语速不会太快,但语气会比平常沉上一些,满带着威胁与自皇权内生出来那种极致压迫。
稍胆小些的,便很容易在他这样的问询下被吓得彻底失了分寸一一她知道萧珩一向胆大,但她也着实好奇,他这胆子有没有大到能浑然不害怕她父皇的程度。
“那肯定是说了的,殿下。”萧怀瑜应声摊着手一耸两肩,“他许了微臣全族上下的十年安稳,反之的确是要抄尽我萧氏满门。”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他的?”姬明昭闻言挑眉,“阳奉阴违?”
“那臣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儿,肯定只能说一句“尽心竭力’,”萧珩眨着眼回了个老老实实,“不然殿下您这会都未必能见到微臣一一臣那会感受得可清楚了,陛下中途一定是生出来过杀心!”“好么,当时那一刹那杀意重得,给我吓出来了半身冷汗,连后脊梁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微臣差点以为,臣今日就要血溅当场一一还好陛下最后还是把那股子杀气压下去了。”少年人说了个趾牙咧嘴,回想起那时帝王身上泄露出的那一线杀意,他这功夫仍旧是有些心有余悸。
“唔,那估计是他当时又想起些什么花里胡哨的来了一一但你家目前手握重兵,又是大鄢北境的第一道防线,一时半会,他也是杀不了你的。”姬明昭不假思索。
一在将军府的兵权被姬朝陵借由子尽数收回之前,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