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宋大山声音发紧,老脸带着凝重。
“他们是干啥的?咋瞧着跟土匪一个样?
“爹,先别声张。”宋溪眉头微紧,神色沉了几分,“等开船了,我再跟您说。”
“哎,哎!”宋大山忙不迭应着,脸上神情却没有放松。
李翠翠在一旁瞪了他一眼,压着嗓门骂:“还杵那儿干啥?赶紧过来!”
见宋大山快步凑过来,李翠翠心里的火气却还是没有消。
不过不是冲宋大山,而是骂说她是宋大山老母的那几个瞎了狗眼的东西。
她李翠翠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便是如今老了,那也是花。
呸,这帮不知好赖的玩意!
什么老母,瞎了他们的狗眼!那眼珠子是豆,晓得装不晓得用。
记着宋溪的叮嘱,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李翠翠狠狠剜了眼方才乱喊的人远去的方向。
隔着门,气消不得。
宋大山还以为李翠翠在气他,一声不吭等着被骂,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
才小声道:“他娘,你咋得了?”
李翠翠没好气道:“没咋。”
宋溪坐在原地没动,指尖在桌榻上轻轻叩着,听见动静瞧向旁边不远处的爹娘。
片刻后,他起身往窗外的码头上望去。
底下人潮挤挤挨挨,挑着货担的脚夫、吆喝的商贩挡着视线,哪里还能瞧见方才那伙人的影子。
又或者是他看迟了,这些人早已经离去。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总不可能临头收敛。
没等宋溪坐回去,船身忽然轻轻晃了晃,岸边的石阶慢慢往后退。
开船了。
宋溪默不作声地坐回原位,目光落在泛着波纹的水面上。
日光照映,波光粼粼。船浆挥动带来了一阵阵的涟漪。
老两口是头回坐船,船身一动,两人都下意识攥紧了身边的木凳,脸色微白。
又过了一刻钟,船行稳了,舱外渐渐热闹起来。
有商贩挎着篮子叫卖吃食,也有乘客凑在一处说闲话,楼道上接连的脚步。
隔壁敞开的木门外,还有一些惊呼声带过。
宋溪这才开口:“爹,您没看错,他们就是土匪。”
“啥?!”宋大山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僵在那儿,“那他们咋还能在码头晃荡?这,这么多人,官老爷不管吗?”
“我咋记得走过来时还瞧见了,那些不是当官的啊。”
宋大山大惊,想不通土匪怎么比官老爷还牛气,这想抓谁就抓谁。
“爹,他们背后就是官老爷。”宋溪声音压得低,轻道,“您说,官老爷会抓自己人吗?”
宋大山还没缓过神,李翠翠已经拍了下他的骼膊:“你这老头子懂啥?小宝说得对,自己抓自己,那不是傻愣子吗!”
“我就瞧那些人不是个好东西,结果是坏的流油的黑心肝土匪,难怪长得那损样!呸!在我们那儿媳妇儿都找不到,一群生孩子没屁股蛋的。”李翠翠骂道。
“可……可这官老爷咋会跟土匪混在一块儿?”宋大山喃喃着,还是不敢信,“都说啥官老爷眼珠子顶天,这些人,咋就瞧上了?”
“好用就行。”宋溪淡淡道,“他们可不在乎丢不丢脸。”
“那小宝你可得小心!”宋大山忽然想起来,猛地抓住儿子的手,满眼担忧。
“万一那些人没走,再找上来可咋整?”
“你胡咧咧啥!”李翠翠拍开他的手,“人都开船了,难不成他们还能从水里爬过来?再说小宝现在又不是读书人模样,别瞎操心!”
“是是,不操心,不说了。咱家哪有读书人啊!”宋大山连忙点头,又忍不住叮嘱,“那咱在船上可得嘴巴严实点,可莫要让人瞧出来,看出来了。”
宋溪点头,认可道:“爹娘,这几天在船上,你们就叫我的小名。见了人也别提我读过书的事。”
“记着了,记着了。”老两口齐声应下。
宋溪如今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眉眼间虽带着几分灵气,但若不说话,旁人瞧着也只当是个灵俐的乡下少年。
顶多生了个聪明相,不过这年纪的乡下小子,读过书的可不多。
舱内静了会,他爹宋大山出了门打探情况,不让宋溪出去。
李翠翠在旁边缝着衣物,宋溪没有带书笔,读书的物什都留在了西安府。
望向窗外,宋溪思绪放空。
日头正盛,光洒在湖面上,碎成一片金海。
船浆划开水面,漾起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