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山也说了一声,留下劈柴火的年轻杂役出去。
他的工作也轻便,只需要等人劈的柴火差不多然后抱着去柴房整理好就行
老两口来了外头,见到宋溪,忍不住就有些笑脸盈盈。
宋溪见此赶紧面露严肃道,“爹,娘,此时不能笑。”
老两口听劝,赶紧拉下脸。三人如出一辙,脸上都是沉冷。
宋溪语气关心道,“爹娘,你们在里头做活可有什么不适应?”
老两口已经在里头干了几日。
李翠翠摇头,她习惯性的大嗓门开口,想到是在哪又收了声音。
“没有没有,”她摇头摆手,“轻松的很勒,这还有钱拿。小宝啊,这月钱回头娘给你,你给你老师送过去啊,咱也不能只占人便宜。”
这活又轻松又有钱,可不敢想这样的好事。人老师肯定费了不少心思,这钱是要给人家。
要不,不是白忙活一通。
宋溪道:“娘,老师不会要的。回头我们做一些家里的吃食送给老师,这样好些。”
李翠翠又想扬笑,她赶紧又拉下脸,面容有些怪异。
她道:“成,回头娘做腊肉,咱们那的腊肉这边可没有。”
“恩,听娘的,”宋溪道,“娘的手艺好。”
宋溪又看向他爹。
宋大山一脸严肃,“爹这里头做的好着,小宝你别怕啊。”
宋溪点头道:“好的爹。”
几人一直聊着,都是一些家常。
一直到快要上课,宋溪才在老两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恰在此时,府学内通知消息。
学业停摆。
即今日起府学内所有授课、讲学、考试一律暂停,原本的课业安排全部替换为丧仪活动。
府学内可自选的鼓乐、射礼等礼仪活动与课程彻底停止。
未时,整个学府不闻诵读之声,只剩肃穆之气。
府学内的所有读书人都需换上齐衰丧服,头系白巾,腰束麻带,直至丧期结束。
期间禁止穿锦缎衣物,不得佩戴玉佩等饰物。
严禁饮酒、食肉、嬉笑打闹,甚至不可大声说话,走路需缓步低眉,言行举止以“哀戚”为要。
教谕在讲堂上严厉警告他们,切不可违背。
违制者会被学官教授训斥,严重者会被记过,影响日后科考资格。
而后便是告知他们,日后每日都需行哭拜。
清晨卯时开始,一炷香之后结束。
说罢,教谕又重复几遍,重点说了几次。
馀下时辰府学内需要忙碌,让他们学子自行归舍。
隔日,天蒙蒙亮。
卯时的梆子声刚过三声,号舍的读书人都已经穿戴整齐,朝着同一处方向走去。
日光晦暗,他们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脚步沉重的如同灌了铅。
到位置,宋溪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人也齐齐停了下来。
宋溪的脖颈被粗麻布磨得发红,丧服针脚简陋,缝制时很赶,顾不上精细。
他从前穿的衣裳都是他娘李翠翠织的,虽是一样的粗布,但不会象这样硌着皮肤。
丧服比往日的儒衫重了不止三分,有些沉的人呼吸比从前急促。
宋溪站在这一批队列的最前端,作为府学案首,他需得第一个随学官入礼。
在他前面,还有几批读书人也是如此。
哭临之所设在大成殿东侧的空院,由昨日临时搭起的灵棚。
灵棚垂着素白帷幔,长风一吹,白幡猎猎作响。
棚内供着大行皇帝的灵位,此时正香烛袅袅。
烟气哀戚,呛得在上香的人鼻头发酸。是丧时,此举无冒犯,反而正应景。
等面前的视线开阔,宋溪深呼吸一口气,跟着前面教授的步伐迈过门坎。
他的脚步不自觉放轻,连之前的呼吸都压得又浅又缓。
“整冠,上香。”教授瞧着苍老了许多,此时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宋溪依礼正了正头上的白巾,上前接过香炷。
点燃香炷时,风吹动火苗颤了颤。
宋溪眉眼凝重,快步将三炷香插进香炉。
而后他后退半步,撩起丧服下摆,双膝稳稳跪落在蒲团上。
“哭——拜!”
随着学官一声唱喏,身后的秀才们齐齐跪倒,瞬时呜咽声弥漫至整个院落。
宋溪垂下眼,视线落在灵位前的供桌一角,喉间发紧,顺着礼俗发出低低的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