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登山
夕阳已经完全被树林吞噬干净，没有了暖洋洋的日光，又才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气温迅速降了下去,夜风拂过，带着明显的凉意。寻夏的外套在下午就被打湿了，还晾在帐篷里。她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基础款短袖。两条纤细的手臂暴露在微凉的夜色中，皮肤冰凉。
而临渊握住她手腕的手像是一簇火苗，热意从肌肤相贴处滋生、蔓延，丝丝缕缕沁入她的皮肉、骨骼,又一路顺着血液向上攀援。她不是怕冷的人，但此刻竞然贪恋这一星半点的温暖，忘记了挣脱。“你在躲我。“临渊的声音响起来，话音沉静而笃定。晚风吹过他身后酝酿着墨色的树林，沙沙作响。寻夏转过身，穿过鼻腔的清冷空气让她清醒，她抬头直视临渊那双在夜色中依旧夺目的深灰色眼眸。
她的眼角是尖的，鼻尖是尖的，下巴也是尖的，整张脸上几乎没有圆钝的线条。不刻意维持笑容的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甚至是凌厉的，与平日里笑意盈盈的样子判若两人。
良久，寻夏终于开口：“可是，你不是也不相信我吗？”她的尾音扬起一点,像是暗藏着讽意。
临渊的眼前，忽然不受控制地浮起了她的双眸。不是现在平静无波的双眸，而是几分钟之前的,还翻涌着情绪、晦暗不明的双眸。塞巴斯蒂安是不是过敏、为什么会过敏，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作为监察官，他及时把人送去就医，确保他没有生命危险，不就已经尽到职责了吗？
他为什么要多说那半个"你"字呢？
纷乱的思绪在临渊的脑中冲撞，渐渐凝成一条答案。“我不是不相信你。"他说。
他没有松手，手心越来越烫，声音却渐渐放轻。寻夏追问，目光淡淡地锁着他：“不是不相信，那是什么？”“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寻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这四个字像灌了铅，拽着她的心脏不断下坠。他明明知道她骗了他不止一次，甚至是数不清几次，还要对她说“我相信你″吗？
寻夏突然觉得，临渊还不如不相信她。至少那样，她还可以毫无负担地穿着伪装，游刃有余地与他周旋。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竞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哑然失声。“帐篷里没有监控，就算道格拉斯家的人又知道了，又要追问，我也有无数种说辞可以应付。"临渊见寻夏不说话，以为她是还在怀疑，于是耐心向她解释，“所以，这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寻夏暗自吸了口气，抬眼看他，眼中的那泓静水重新流动起来，“我的愿望是什么，这重要吗？”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重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之后，一团更复杂、更滚烫的话语堵在了喉头。临渊停顿几秒钟，蹙起眉心，暗自吞吐几次，才终于吐出了口，“因为那是你的愿望，所以重要。”
寻夏呼吸一滞，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一本正经、仿佛没什么多余情绪的男人。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烫，几乎要融化她的皮肤，也不知道是体温真的在升高，还是仅仅只是她的错觉。
真是的，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停下，应该直接一走了之的。一走了之的话，她就不会听到临渊说出这种话，也不会因为这种话，让从来平稳的心跳在某个瞬间漏过半拍了。
寻夏静了片刻，手掌忽地一折，反手抓上了临渊握着她的那只手。她1五指指尖擦过临渊手背的皮肤，轻轻的，带着细细密密的痒意。她重新漾开笑容，双眼弯成一轮光华流转的月牙，牵起嘴角，半真半假地问他：“临渊，你是不是一一”
“这也不重要。”临渊仓促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似乎能够预感到她要说什么，因为在梅尔森城堡顶层冲浪的那个下午，她也挂着相似的神情，用着相似的语气，问出那个让他无措的问题。他知道她只是玩笑而已，但他也知道，在那两个字被说出口的瞬间，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心头一颤。
白练般平滑的月光穿过林间罅隙，洒在湿漉漉的地面。叶片上偶有未干的雨珠落下，滴答，滴答。寻夏仿佛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嘴角的弧度真切了几分。临渊箍住她手腕的大手松开，她趁机用指甲蹭了蹭他温热柔软的掌心。临渊的五指狠狠一缩，握成了拳头。
“是吗？这也不重要吗？"寻夏踩着脚下沙沙作响的潮湿树叶，上前半步，″那这样呢？”
她忽然伸出食指，虚虚抵在临渊凸起的喉结上，作势要向下滑去。她惯用的伎俩。
临渊的侧颈在瞬间绷紧，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鼓一鼓的、越来越快的跳动透过皮肤，传递到寻夏的指腹，带着刚刚好的温度。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动了动，连带着喉结下方那道浅淡的疤痕一起浮动。
临渊闭上眼，谨慎地后退了半步，离开她指尖可以触碰到的范围，但既没有捉住她捣乱的手，又没有退得离她太远。夜风明明是凉爽的，但没有一点用处。他向来清醒、冷静的大脑，在此刻变得混沌。
下一刻，寻夏的手倏地落下，却不是沿着刚才的轨迹。她并拢食指和中指，精准地按上他制服胸口处那枚冰凉的银制徽章。一个正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