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皇帝听闻此事,颇觉荒唐。死人还能复生呢?这不明显是假的吗?
京兆尹也真是的,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这事还用特意上报?皇帝日理万机,无心细究此事,随口说道:“是真是假,让她身边伺候的人去看看就知道了。哦,让顾家那个顾元琛去,枕边人最清楚。”得知皇帝让旧人辨认,温善格外紧张。
这一次,他会认出她吗?
很快,顾元琛和从前伺候过长乐郡主的下人被带到京兆府。众人一见温善,无不大惊:“像,真像。”“是啊,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小声议论,但无人敢斩钉截铁地说这就是长乐郡主,他们只把目光转向顾元琛。
一一他身份最高,又是郡主的丈夫。应该以他的话为准吧?顾元琛按了按眉心,莫名的心累。
已经选择了假死放弃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时间过去三年多,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的自私任性呢?一一顾元琛不信温善没有别的办法证明自己不是那个恶人的逃妾。毕竟京兆尹很轻易地就帮忙澄清了。
可能她是想借机恢复郡主身份?
但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愿呢?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又不是说有了孩子,别无选择。
还好两人之间没有孩子。
“看着是很像。“顾元琛的视线在温善脸上缓缓略过,一字一字道,“但不是。郡主已殁于大火,我亲手收敛的尸骨。”温善瞪大了眼睛,涩然道:“你,你说什么?”而顾元琛已转向京兆尹,拱了拱手,正色道:“大人,这人不是长乐郡主。人死不能复生,这人肯定是假的。”
“你,你再看看我…"“温善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京兆尹却问:“哦?果真不是?”
“不是。“顾元琛斩钉截铁道。想了一想,他又补充一句,“郡主耳后有颗痣,此人没有。”
在场诸人怔然。
温善更是愣住:“什么痣?你明知道我没有……“所以说你不是。“顾元琛静静地看着她。他当然知道她是真的,就是温善本人。但他带着一丝恶意,不肯遂她的意。到了这个时候,温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顾元琛是故意的。
他不愿意坐实她的身份,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牵扯。说不定她假死离去,更合他的心思。
对她是真的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冷清。
顾元琛这般笃定,旁人自然也无异议。偶尔有一两人持不同意见,都被京兆尹驳了回去。
一拍惊堂木,京兆尹斥道:“大胆刁妇,冒认皇亲,该当何罪?”温善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用一双流泪的眼睛看向顾元琛。原来石头真的捂不热。
顾元琛并不看她,只替她求了情:“大人,冒认皇亲,依律当徒五百里。但此女并非有意冒认,是因当时情况紧急,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并未造成严重后果。长乐郡主心地善良,想来也不愿她因此而受罚。还望大人从轻发落。京兆尹皱眉,有点搞不懂。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另有内情。哪有身为被冒认的皇亲家属,丝毫不怪骗子的?事涉皇亲权贵,京兆尹也怕一个处理不好影响前程。万一,以后再证实这人是真的,就不好办了。
见顾元琛递了台阶,京兆尹顺势下了,不深究温善之错,只以扰乱公堂为由,令人将其赶了出去。
这件事并未在京中掀起多大的风浪,仿佛长乐郡主是否仍在人世,根本无多少人关心。
温善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活。没有大富大贵,勉强温饱度日。只是她再没见到顾元琛,也再没恢复从前尊贵的郡主身份。从高高在上的郡主,沦落到平民百姓,其中的落差难以接受。经历的多了,她不免会回想从前。
每到夜深人静时,温善内心都会被后悔所淹没。她后悔自己假死的冲动,也隐隐后悔自己早年的一些行为。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母亲做的一些恶事吗?其实她知道的,但因为对她有利,对她无害。所以她从不追问,也不阻止,而是任其发生。同理,她也知道孙嬷嬷跋扈仗势欺人,但因为孙嬷嬷忠心护主,所以她不多理会。
若是早早地规劝、阻止她们,而不是默默享受她们带来的好处。现在她们会不会都还活着?她自己的情况会不会也有所不同?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而她也只能在这懊悔中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