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坐在几案前,手里握着一卷书。
见苏枕月进来,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只随手一指:“东西在桌上,自己拿吧。”
苏枕月好奇走向靠窗的桌子。
桌面干净整洁,中间放着的竞然是……一纸婚书?!没看错,是婚书。
她和沈霁的婚书。
苏枕月瞪圆了一双眼睛,心里满是不可置信。先时两人刚刚“定情″时,说到“字据”,她撒娇卖乖,他都没同意。一一因为国孝期间,他不可能留下明显的把柄。可现下,他竞然给了她一纸婚书?!
在来清风院的路上,苏枕月想了许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他要她来取的东西竞然是婚书。
她睫羽不自觉地轻颤,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沈霁站起身,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你的八字我不清楚,就空着没写。日期写的是出国孝后的第一天。现在拿出来也没什么用。但国孝之后,你可以写全了,拿去公之于众。或者直接去官府备案。”其实,当下婚书在官府备案的极少。相较于官府备案,民间更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份婚书,无疑是一个承诺。是比玉佩更让人安心的承诺。
“表哥……少女清丽的眸子里水汽氤氲。
沈霁踱步近前,面无表情,只状似漫不经心地续上一句:“所以,你不用再去找旁人。”
苏枕月稳了稳心神,当即敛衽行礼:“多谢表哥。”沈霁目光微凝,后退了一步:“不用谢我,你收好就行。”感激有什么用?他要的是感激吗?
“嗯。“苏枕月重重点头,将婚书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见沈霁手里仍拿着书,猜想她到来之前,他多半正在用心心攻读。苏枕月也不敢打扰太久,略一思忖,轻声道:“那,表哥忙着,我先回去了?”沈霁面色几不可察地一僵。
这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之前接近他时,那小心翼翼的痴缠劲儿呢?但他刚一抬眸,就看见了她眸子里蕴藏着的小心。他心中蓦的一动,垂下眼帘,无可无不可地轻“嗯"了一声。
罢了,不急在这一时。
苏枕月冲其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去。
而沈霁则负手于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幽远。慢慢来吧。就不信了,以他的人品秉性、气度才华,还不能让她倾心?纵然一开始是假的,他也有信心让这变成真的。拿到婚书后,苏枕月看了又看,一颗心久久平静不下来。回到西跨院,她将婚书锁进柜子里,和那块玉佩放在一起。然而过得一会儿,苏枕月又忍不住打开柜子细瞧,确认婚书还在不在。如此这般折腾了两次后,她终于平静下来。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昨日不是答应了要给顾四哥做两个香包吗?虽说不求他帮忙了,但她答应的事情,总不好也反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打定主意后,苏枕月来到院中,挑选花瓣,清洗晾晒。后又选择合适的布料、彩线,制作香包。
香包简单,几日功夫也就做好了。
苏枕月做的多,除了顾元璟的两个。她给大小姐顾元珍、豆蔻和南星等人各做了一个。
思前想后,她最终也没给沈霁做香包。但她又挑选了一些线,为那块玉佩重新打了个络子。
至于早前想编的同心结,苏枕月犹豫数次,终究还是没动手。一一沈霁已经知道了她先前所谓的“爱慕”是欺骗利用,仍愿意坚守约定,那是他大度重诺。这种情况下,她若再赠代表男女情意的同心结,似乎不大合适算了,以后再说吧。
忙忙碌碌中,数日光景过去。
一转眼,竟已到了腊月下旬。
年关将至,靖安侯府上下格外忙碌。
虽还未出国孝,仍有一些禁忌,但新年的喜气已渐渐弥漫开来。除夕那天,北风凛冽。
夜里,文老夫人又在春晖堂设宴,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守岁。苏枕月乖觉,不等老夫人开口,就自称有恙,不去凑热闹。文老夫人很满意,也没亏待她,又命人送了不少好菜,还提前给了个厚厚的红封。
和腊八一样,苏枕月让豆蔻回去和家人团聚,独留南星在跟前。两人不分主仆,如同姊妹一般,共同享用美食。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爆竹声。突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西跨院的宁静。苏枕月一惊。
南星立时起身:“我去看看。”
“我也去。“苏枕月不大放心,跟着一同前往。抽掉门门,打开院门,南星登时愣住了,她下意识将身子侧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苏枕月清楚地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是沈霁。
和他身侧提着灯笼的三公子顾元玮。
许是新年来临,这二人身上的衣裳都是簇新的,同款的锦袍,一色的大氅。唯一不同的是,顾元玮提了一盏灯,而沈霁则将手笼在一个海青色暖袖里。那暖袖太过眼熟。苏枕月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脸颊一热,连忙道:“原来是表哥和三公……”沈霁眉梢微动,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同行的顾元玮。孪生兄弟,她称顾三为三公子,顾四却是四哥。还真是亲疏分明。“……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啦?天冷,要不,咱们进去说话?“苏枕月声音里带着笑意,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