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破烂的衣服,神情或麻木,或畏惧,或带着一丝桀骜。
当他们看到站在高台之上,那个身着伯爵官袍,年轻得过分的身影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陆明渊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脸。
那一张张,都是汉人的面孔。
他们的眼神,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随时可能熄灭。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大乾的子民,是家中的丈夫、父亲、儿子。
是什么,让他们背井离乡,沦为寇仇?
是苛政?
是活不下去的绝望?
还是被欲望裹胁的贪婪?
陆明渊没有去深究。
因为此刻,他要做的,不是审判,而是救赎。
给予他们一条,活下去,并且活得像个人样的路。
“尔等可知罪?”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借着夜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陆明渊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如惊雷炸响。
“按照我大乾律法,尔等附逆为寇,劫掠乡里,本该与那四百倭酋一同,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即便法外开恩,也当判流放三千里,永世充作徭役,客死他乡!”
一番话,让台下许多人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陆明渊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悯。
“但,本官也清楚,尔等之中,多有被胁迫裹胁之人,多有为生计所迫的无奈之举。”
“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亦有体恤之心。经本官向陛下请恩,允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台下的人群猛地抬起头,那些麻木的眼中,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光亮。
“从今日起,尔等皆为我镇海司靖海营之兵!”
陆明渊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本官给你们一个承诺!”
“凡阵前斩杀倭寇一人者,可抵消过往一切罪责,恢复平民之身,来去自如!”
“凡阵前斩杀倭寇三人者,可获军功,正式录入我镇海司军籍,成为大乾的经制之军!”
人群彻底沸腾了!
斩杀一个倭寇,就能恢复自由身?
斩杀三个,就能成为官军?
这……这是真的吗?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明渊抛出了更让他们无法抗拒的诱惑。
“凡入我镇海司军籍者,按月发放俸禄,饷银绝不克扣!”
“尔等家人,可享朝廷税赋减免之优待!尔等子女,可入我镇海司专设之学堂,免费读书识字!”
“若尔等想荣归故里,镇海司可出具公函,洗去尔等污名,证明尔等乃是为国杀贼的功臣!”
“让你们,堂堂正正地走进祖祠,光宗耀祖!”
轰!
如果说前面的承诺是巨石投湖。
那么这番话,便是惊雷炸响!
俸禄!
免税!
子女教育!
功臣身份!
这四样东西,对于这些在刀口上舔血,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亡命之徒而言,无疑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尊严、家庭、未来。
现在,眼前这个年轻的贵人,却将这一切,重新摆在了他们面前。
代价,仅仅是让他们去杀那些曾经的“同伴”——那些真正视他们为猪狗的东瀛浪人!
“我等……我等愿意!”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紧接着,如同燎原的野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温州卫大营!
“我等愿意为伯爷效死!”
“愿为镇海司效死!”
一张张曾经麻木的脸,此刻涨得通红。
一双双曾经死寂的眼,此刻燃烧着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声怒吼。
邓玉堂站在陆明渊身后,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自问治军多年,也见过不少收拢人心的手段。
但如陆明渊这般,三言两语,便将一群桀骜不驯的亡命徒,化为忠心耿耿的死士。
如此手腕,简直堪称恐怖!
陆明渊抬起手,虚虚一压。
台下的声浪,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很好。”
陆明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现在,本官给你们第一个立功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缓缓说道。
“五日之后,镇海司将组建第一支船队,出海,开辟新的航路!”
“此行,将直面风浪,直面未知的危险,更可能直面倭寇的主力船队!”
“此行,九死一生!”
“我需要五百名勇士,自靖海营中抽调。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
“愿意主动报名的,优先考虑!”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