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将令。”
“擂鼓,聚将!”
“再传令,温州府内,所有荣兵商会成员,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在做什么,一刻钟内,府衙之前,校场集合!”
“告诉他们,温州知府陆明渊,在此召集大乾退伍将士!”
……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打破了温州府城的宁静。
这声音,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或许只是远方的闷雷。
但对于那些曾于沙场之上百战余生的老兵来说,这鼓声,是刻在骨血里的召唤!
城东的酒肆里,一名正在与人划拳的独臂汉子猛地捏碎了酒碗。
他甩开酒友,疯了一般冲向府衙的方向,口中喃喃:“是聚将鼓……是聚将鼓!”
城南的码头上,几名正在扛包的苦力,听到鼓声,对视一眼,扔下肩上的麻袋,对着工头拱了拱手。
“东家,今日的工钱不要了,伯爷点兵,我等,要去尽一份军爷的本分!”
荣兵商会,这个由陆明渊一手创建,吸纳了无数退伍老兵的组织,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力量。
它不仅仅是一个商业行会,更是一张遍布全城的血脉网络。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以比官府的传令更快的速度,在街头巷尾传递。
“伯爷有令!召集老兵,驰援平阳!”
“倭寇崽子们杀到家门口了!还等什么!”
百姓们自发地奔走相告,孩童在前面引路,妇人们也纷纷通知自家的男人。
短短两个时辰,温州府衙前的巨大校场上,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他们衣衫各异,有的还穿着短褂,有的身上带着鱼腥味,有的甚至拄着拐杖。
三千余人!
三千余名曾经为大乾流过血、拼过命的老卒!
陆明渊站在点将台之上,看着下方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庞。
心中那股冰冷的杀意,渐渐化为一股滚烫的热流。
“开武库!”
他声如洪钟,传遍整个校场。
“凡我大乾兵卒,皆当披甲执锐!”
“今日,我陆明渊便破一次例,让这温州武库,为我大乾的忠勇之士,尽出所有!”
武库大门轰然洞开。
一箱箱崭新的盔甲,一架架闪着寒光的兵器,被流水般地分发下去。
老兵们熟练地穿戴着冰冷的甲胄,擦拭兵器。
三个时辰后,一支军队已然成型。
一千名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的精锐,是为战兵。
其余两千人,虽只有简陋的藤甲,武器也参差不齐,但那股悍勇之气,丝毫不弱,是为辅兵。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饱经风霜的将领大步走到陆明渊面前,单膝跪地,声如闷雷。
“温州卫参将陈冲,听凭伯爷调遣!”
此人正是邓玉堂留下的后手,温州卫中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将。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纪甚至不及自己儿子大的少年伯爷,眼中没有丝毫轻视。
邓玉堂离去前曾对他言明,若有万一,一切皆听陆明渊号令。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客套,却不想,竟真有雷霆之变。
而这位少年伯爷在短短半日之内所展现出的手段与威望,已经让他彻底折服。
“陈将军,请起。”
陆明渊虚扶一把,语气诚恳。
“此去平阳,路途凶险,倭寇狡诈。明渊虽为统帅,但于战阵一道,尚是门外之人。”
“此三千兵马,便请将军全权指挥,明渊愿为副手,随军听令,以观战阵之酷烈。”
邓玉堂出发之前,预料到倭寇会趁乱偷袭温州府下辖县城!
他专门留下陈冲,就是为了应对这些突发情况!
陈冲乃是邓玉堂身旁经验最为丰富的副将,也最为老成稳重!
邓玉堂曾经和陆明渊明言,若是遇到变故,可以找陈冲商议!
陆明渊向来不是逞强的人,如今情况危机,他自然不会逞强率兵!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这是一个统帅最重要的能力!
陈冲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感动。
将指挥权交托于己?
这位权倾温州、圣眷正浓的少年伯爷,竟有如此胸襟与自知!
他非但没有恃才傲物,反而甘愿以身犯险,亲历战场。
一瞬间,陈冲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消。
他深深一揖,沉声道。
“伯爷信重,末将万死不辞!此战,必以稳妥为上,步步为营,不给倭寇丝毫可趁之机!”
他立刻转身,下达了第一条指令。
“分出一队斥候,即刻出发,一日双报!”
“另派快马,出海寻邓帅,告知平阳之危,请他尽快解决海龙湾之敌,回师合围!”
“其余人等,整军!目标,平阳!”
……
暮色四合,三千老兵组成的军队,如同一条沉默的铁龙,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温州府城。
没有百姓的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