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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当最后一份关于“抚绥民夷”的卷宗被他批阅完毕,盖上同知大印时,窗外已是满天星斗。
整整半年的积弊,七日扫空!
府衙内的吏员们,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轻视与怀疑,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那些前来衙门办事的百姓,亲眼见证了这位少年同知雷厉风行的手段与明察秋毫的智慧,无不交口称赞。
“温州来了个陆青天!”
“十二岁的青天大老爷,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我那被邻村占了三年的水田,告了八回状都没人理,陆大人只看了一眼地契,半个时辰就给我断清楚了!”
陆明渊的名字,如同一阵清风,迅速吹遍了温州府的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最痛苦的人,莫过于知府杜晦之。
作为一府主官,他不能表现得比自己的副手还要懒散。
陆明渊卯时到,他便只能强撑着睡意,卯时一刻到。
陆明渊亥时走,他硬着头皮,也只能陪到戌时末。
这短短七日,比他当年悬梁刺股、备战科举还要辛苦百倍。
他眼眶发黑,精神萎靡,看着对面公房里那个依旧神采奕奕的少年,心中的不忿与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当官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是为了体验那种手握权柄、万人之上的快感!
帮百姓办事,可以,这是为官的本分。
但不能办这么多,不能这么累!
这个陆明渊,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年纪轻轻,中了状元,当了高官,不想着享受生活,不想着附庸风雅,不想着结交同僚。
天天就知道埋首在这些发霉的卷宗里!
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第八日傍晚。
杜晦之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对面依旧灯火通明的同知公房,终于忍无可忍。
他“啪”的一声将毛笔扔在桌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备轿!去教坊司!”
他对着门外的长随低吼道。
他受够了!
他要去听曲,要去喝酒,要去看看温州城里最温柔的姑娘!这才是人生!
长随不敢多言,连忙去安排。
片刻之后,杜晦之的官轿在一片暮色中,悄然离开了府衙,朝着那灯红酒绿之地行去。
而陆明渊的公房内,依旧安静。
直到深夜,他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吹熄了蜡烛,起身离去。
……
第九日,清晨。
陆明渊的马车照旧在卯时抵达了府衙门口。
他刚要下车,却见路边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不顾一切地扑到陆明渊的马车前,“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
“青天大老爷!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