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怠慢,立刻背起药箱,随青禾前往府邸。穿过几重院落,许珂虽目不斜视,却用余光敏锐地观察着沿途的守卫布置,人员往来,心中对治军严谨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来到绿云床前,许珂先是仔细观察了她的气色、舌苔,又仔细问了症状、饮食和来陈留后的起居变化,最后才沉稳地搭脉诊察。刘昭听闻青禾请了个女医来,也来到了厢房外,并未进去,只是隔着帘子静静观察。这时候生病是一件可怕的是,免得刘昭也病了,这两侍女就被周煤隔离在房。
她看到许珂诊病时神情专注,手法娴熟,问询条理清晰,心中又添了几分好感。
片刻后,许珂收回手,对焦急的青禾和帘外的刘昭温言道:“这位女郎确是水土不服,加之近日劳累,脾胃虚弱,外邪入侵所致。先前方子药性稍猛,与她此刻虚不受补的体质略有冲突,故而不效。”她边说边打开药箱,取出纸笔,迅速写下一张方子:“此方以平和为主,重在健脾和胃,祛湿化浊。先用三剂,应可见效。期间饮食务必清淡,可适量饮用些炒米煮的水。”
青禾连忙接过方子,连声道谢。
医治完许珂收拾好药箱,并未多留,只是对帘外方向行了一礼,便由青禾送了出去。
刘昭也被周煤送回房,青禾煎药让绿云喝下,果然她神色缓和了许多,已沉沉睡去,不由对许珂的医术更为信服。
她向刘昭禀报,刘昭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先前那阵仗有点吓人。“这位许先生,倒真有本事。”
青禾点头:“确与寻常医者不同,很是沉稳干练。”接下来的两日,许珂每日都会准时前来复诊。绿云的病情果然迅速好转,已能下床活动。青禾对许珂感激不尽,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许珂把握着分寸,每次前来都只专注于病情,并不多言其他,但其沉稳的气质,有效的医术以及关怀弱者的态度,都让刘昭印象日益深刻。第三日,许珂为绿云诊脉后,微笑道:“女郎已无大碍,再静养两日,注意饮食即可。”
她顿了顿,看似随意地对一旁的刘昭说道:“女公子,我观府中庭院布局,有些地方若稍作改动,或更利于通风采光,于病者休养亦有益处。这只是我游历各地时的一些浅见,冒昧了。”
刘昭闻言,心中一动。她正觉得整日与陆贾学习经义地理有些枯燥,闻此便来了兴趣:“哦?先生对建筑营造也有研究?”这个时候先生是对德高望重者的普遍尊称,包括女性。到了民国时候,就强化为男性专属,抢好词是专业的。
但一抢,这词就不是什么好词了,不过现在先生还是原来的意思,未被污名化。
许珂谦逊道:“不敢说研究,只是随老师学习时,涉猎过一些粗浅的匠造之理,知晓些基本的布局要领罢了。”
此时还不知道许珂身份,刘昭就是傻的了,她反应过来,原来是墨家子弟。墨家沉寂多年,如今竞主动找上门来,而且目标明确,直指自己。刘昭没有立刻点破,而是顺着许珂的话,她正是好奇的时候,饶有兴致地问道:“原来先生还精通此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改动更为适宜?”许珂见刘昭感兴趣,心中微喜,她不再谦逊,走到院中,指着几处关键位置,清晰地说道:
“女公子请看,此处回廊若能稍向外拓半尺,不仅便于通行,更能引更多光线入室。东侧那排屋舍的檐角角度略作调整,夏日可遮阳,冬日却不挡暖阳。还有院中水渠走向,若能依地势略加修整,活水更畅,则蚊虫滋生可减,院内气息亦更清新。此皆细微之处,所费人工物力不多,然于居住舒适,病者康复,大有裨益。”
她侃侃而谈,所言皆是从实际效用出发,注重细节改善,追求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效益,这正是墨家节用与重效思想的体现。刘昭仔细听着,不时点头。许珂的建议确实切中要害,非纸上谈兵,而是基于细致的观察和扎实的营造知识。这让她对墨家的实用一面有了更直观的认认“先生高见,确实如此。“刘昭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她抬头目光清澈地看着许珂,“先生之才,远不止于医道。观先生言行,重实用,讲效率,倡节用,明是非,若我所料不差,先生莫非是墨家高足?”许珂没想到刘昭如此敏锐,竞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她既感惊讶,又隐隐觉得松了口气,无需再刻意隐瞒,她对着刘昭坦然承认:“女公子明察秋毫,女子佩服。不错,女子许珂,与家姊许砺,皆是墨家弟子。闻听女公子不囿于一家之言,能见墨学之长,故特来相投,愿效微劳。”果然如此!刘昭沉吟片刻,看了她一会,“墨家学说,自有其长处。可是军中亦有陆贾、郦食其等儒士,先生以为,墨家在此,可能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