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重演
从南域红土大地远道而来之人，最终也长埋泥土之下，献祭悲忿难平的冤死亡魂。
不过这些祝遐宁就不得而知。她将施诀后确保无反抗能力的修士交给镇长，就翻窗而出，辨认痕迹追寻敬水离开的方向。敬水想必当时心绪震荡，离开得匆忙，顾不得处理蛛丝马迹。按理来说，以她的体型和体质短时间跑不了多远，但幻境不讲逻辑，祝遐宁追出再及时，也只能面对空荡荡的院落。
这一回没有因果的阻拦，天地暗下,静谧无声，又像在耀武扬威。看吧，你改变不了什么。
祝退宁飞速朝着低垂的夜幕行去。
疾驰间，月亮高升，时间被异常加快，像是不顾阻拦执意要跳过这个夜晚。树声簌簌，她直奔望渡山。夜晚的山脉如兽脊起伏,林野阴暗,月色下斑驳黑影，像是传说中精怪现身的地方。
在天亮之前,她找到了师姐。
敬水安静地坐在白天发现她的地方，拨开巨大的叶片，她像叶子滚落的露珠一般把自己团起，无声蜷在湿冷的土地。好像就是在等待被她找到。
这让祝遐宁稍微松了一口气,也坐到她身边。如果说，一切发生之前的敬水除了孤僻,还尚有几分活力，现在的她好像生命都被抽走，只留下承载情绪的空壳。
祝遐宁想说点什么，又无言。命运并不厚待努力挣扎生活的人，她把敬水瘦小的身体抱到怀里，轻抚那弯下的脊背。这不是你的错。
她想这么安慰，但知道，对敬水来说，多少言辞都是无意义的。人要如何承担这样的重量？
若引来此等灾祸的敬水无错，枉死的凡人便有错了吗？眼泪濡湿祝遐宁的衣领，她只是抱紧师姐，让幼年的她跨越时间长河，在这虚幻的拥抱中获得一些安宁。
天边吐露鱼肚白。
天地并不在意个体的喜悲，自顾自地升起灿烂晨光，万物都被黎明晴朗的日光照亮。
祝遐宁抱着师姐，靠在大树上仰头发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敬水在怀里动了动，她便小心松开怀抱，让对方自己落到地面，也跟着站起来伸展四肢。“要回去吗？“她轻声问，敬水犹豫着，摇了摇头。从她找到敬水起，实际估计只过了十来分钟，天色亮得飞快，这夜宛如不重要的过场动画。
事件还未结束。
敬水一直垂着头。她在早晨寒风中忽然打了个颤，祝遐宁连忙揽住她，挡住风囗。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揪住祝遐宁的衣袖，埋着头问。大概是许久没开口，声音有些生涩，不复清脆。未变声的童音稚嫩，单薄的小孩站在山间，不敢抬头看她的模样见者都会为之怜悯。更何况祝遐宁对她的认知早于一切之前一一她既见过对方为了同门不顾危难的模样，见过她的周全负责、任劳任怨，获得宗门上下一致的喜爱。
也见过她未来长达百年的自我折磨与赎罪。如何能责备此时不过七岁的敬水。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祝遐宁蹲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掰开她攥出血痕的十指。
敬水别过头，不和她对视，她也继续说：“最大的罪责在于起了歹心的恶人，你们都没有错，只是……
只是这世间，对错本就并不分明。
旁观者能宽容地想明白这点，深陷其中的敬水不能。她被巨大到几乎压垮她的负罪感侵蚀着，只觉得呼吸都是错误。那个下午，她听得明白，那些屠戮镇子的坏人是为她而来。他们叫她“兽”，要她认主，阿父也不要她，镇长想保护她，因此受了那么重的伤。或许阿父的心脏说得是对的。她想，她就是个不该降生的怪物。“是不是因为我的眼睛。“激烈情绪刺激下，敬水的语气显得有些空茫，“他们才想抓走我？”
答案自然是正解，不过只对了一半。看来敬水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听她们的对话，祝遐宁松了口气，又想起现实里，师姐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真身。她纠结地抓着对方的手，慎之又慎地仰头小心道：“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成为恶人行恶的理由。如果你想回去，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敬水终于和她对视，湿润的眼神闪动，似乎下定决心。太阳爬到了顶点，突然，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逼近，祝遐宁猛地回头，看见又一艘飞舟自天边缓缓驶来。
“真够偏僻的。"女人懒懒调笑道。
与话语中百无聊赖不符的是，她举着远望的单筒镜使劲对着下方瞧：“看，他们在挖坟地呢，啧啧……好多尸体啊。”如果昨日的修士们还活着，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当初卖给他们消息的人，她的同情带着浮于表面的虚假。
已经来过一次的陈梵很平静：“三道门的人都死了。”女人自然也发现了，惊叹咂舌：“还以为今天来只能和这群混蛋强抢呢，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里阴沟翻船了？”
“小心行事。”
言谈间，飞舟已经开到了上空，女人看了眼边上停放的闲置飞舟，舔了舔唇：“回去的时候，把这艘也开回去卖了吧。”“不怕被那群人找上？”
想起那些带着鹰脸面具的人，她抱臂抖了抖：“……还是算了。”顿了顿，又幽怨道：“那些运营飞舟的商会，到底是从哪雇佣到的那群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