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掀四妞的裤腿。
“奶奶……”
“让我看看。”
充了棉的长裤卷起来,露出两只又红又肿的膝盖。“可上了药了?”
“都上了,“四妞把裤腿放下去,小心翼翼道,“几个妈妈严重些,这几日站不起来,还在屋里躺着呢。”
这可就要叫她里外不是人了。
“三少爷何时回?”
四妞看她起身回屋,终于松一口气,跟上去说道,“说是晚饭之前回。”出不了门,她窝在书房和沈丽曼打电话。聊苏砚之、聊红梅夫人结案后的报道、聊圣诞夜。初冬的午后,天不见晴,瑟瑟地透着寒气。下人听见门铃响声,没一会儿四妞迎出去,从下人手里拿进来一只袋子。“是什么?”
“不晓得,送东西的人只说是给三少奶奶的。”黑丝绒布袋在手里掂量两下,还算扎实,里头猪肝色丝绒首饰盒,打开来是一只AERNI女士金表。
金表?
白扇周斯文白净的面容自脑海一闪而过,她“啪"的一声关上盒子,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转身看四妞没什么反应,想来自己那日同白扇周争抢金表的时候,应该没人看见。
将四妞赶出去,她稳住心神,再次将首饰盒打开,发现手表下压着一张卡片,上书:
清玩笑存一一谢言西赠
“谢、言、西…“原来白扇周不姓周,姓谢。耳畔响起沈丽曼那日的告诫,她手指把玩着卡片,一时心绪繁杂。这礼物该不该收?收了,就好像做了对不起段澄恩的事,成了红杏出墙之人;若不收,她也找不着退还的地址。
金表外壳金光闪闪,表面还镶嵌有一圈钻石,方知价值不菲。她因谢言西此人受了段澄恩这么多磨搓,就算拿去当掉,当作是赔偿也好。在心里打定主意,她刚将手表放回盒子,身后就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谁送来的?”
“啊?"转身对上段澄恩审视的眼神,叶秋容不知,自己的心虚被对方完全看在眼里,“…是丽曼姐送来的。你不让我出去,她只好找人送上门来了。”“是吗?”
段澄恩没有看见卡片,只将金表放在手里翻看,默默记住了手表的款式和品牌,不再追问。趁身后有仆人找来,叶秋容赶紧将布袋子下面压着的卡片抽走,死死攥在手心里,直到手心生汗。
“何事?”
“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夫人方才又吐了,曹医生说家里待不住,还需赶紧送医院才好!”
曹医生是段家的家庭医生。
自去年段家老爷段顺庆因病去世,到段澄恩力排众议,接任商会会长那段时间,老太太没了心气,身体每况愈下,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大哥段澄轩生辰过后,老太太出门被风扑着凉,回来就吐了,至今都没能下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被吊起,前后脚都往老太太屋子去。四、五辆车陆续开进了圣彼得医院,担架上的段老太太已经趋于昏迷。叶秋容裹紧大衣跟在最后面,趁无人注意,悄悄把兜里写有白扇周名字的卡片拿出来撕了,扔到角落。老太太住进医院之后就再没醒来。
消息传开,在上海但凡与段家有过生意往来和几分交情的商贾、世家都前来探望。各类滋补果品、点心源源不断送到医院,山参、鹿茸,并勒吐精鸡精、鱼肝油胶囊一类西洋舶来品里三层外三层将病房堆满。床头白兰花和康乃馨插瓶,上附英文祝福卡,写着"May each day bring you renewed strength .”老夫人病重,段家三个少爷表面上顾着尽孝,手底下多少人忙着站队,多少人惦记家产分配,虽然还不敢摆到明面上,但这股暗流涌动,连叶秋容都察觉到了异常。
段澄恩每日忙进忙出,不管是生意上、商会里还是医院,都亲力亲为,段澄轩和段澄远只恨往日老太太生病之时不曾帮着料理,如今突然病重,不管是医院还是家中,人人都只认三少爷一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无敢不从。他忙得脚不沾地,她在一旁看着,说一点不心疼是假的。生意上的事她帮不上忙,只能日日到老太太病床前,同大嫂、二嫂轮流守着,情况稳定的时候用医院电话打给他,让他不用着急过来。
这日清晨,她吃过早饭刚到医院,下车就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篮子在医院门口,向护士打听段老太太的病房。“爸、妈,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