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饭她才停了笔，抬头伸了伸懒腰，把画板一合，视线却在向上的时候顿住，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满了洗干净的衣裳，有她的蓝色衬衫、苏玉山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还有几件换下来的裤子，都被晾得整整齐齐的，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其中还有一套是她昨晚换下来没洗的衣服，她原是准备今天回来洗的可现在，苏月月脚底冒出热气直冲脑仁。
她顺着绳子看去，换下来的衣服的的确确挂在绳子上面，但不见她的贴身小衣，她松了一口气，没准苏玉山洗衣服的时候挑了一下，没一起洗。他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苏月月蹑手蹑脚的回屋，屋里被规整的整整齐齐，她随处乱丢的画笔和颜料被收辍整齐，梳妆台上的梳子、头绳、雪花膏都一一归了位，连镜子都擦得于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像部队里叠的“豆腐块”一样。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苏月月却来不及欣赏，墙角里那盆换下来的衣裳，不见了。
“找什么？”
身后传来苏玉山的声音，显然是因为苏月月好半天不过去吃饭，过来喊人。苏月月朝人看去，这下整个愣在原地，在苏玉山身后的不远处小院的另一头竹竿上挂着她的小衣，偶尔滴答落下来的水滴湮灭在了地上。“你…把我衣服洗了？“苏月月声音透着几分咬牙和几分无奈。苏玉山微愣，“我看你泡在墙角的水盆，顺手就洗了……我用单独的肥皂分开洗的，没有和其他衣服混在一起。”
….……“苏月月，她就不是那意思，什么用单独一小块肥皂，和肥皂没关系，重点是，苏月月感觉和苏玉山说不清楚，她直接道：“下次，我自己来。”这下苏玉山皱眉了，用一贯低沉而认真的嗓音，吐出几个字，“都洗了，下次再说。”
苏月月：…”
“你两干啥呢？“王保华突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剥好的煮鸡蛋，“先吃饭，一会菜都凉了。”她看苏月月和苏玉山站在屋里，一个脸红，一个皱眉，还以为他们在吵架，连忙过来打圆场。这才结婚多久，就吵上架了，哪有这样的新婚夫妇。苏月月磨磨蹭蹭过去吃饭，等吃完饭，她以为苏玉山要回学校，但见人洗碗收拾，瞅着天色，今晚怕是不回学校了。王保华和卢海花还在厨房为明天的摆摊忙活，院子里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王保华把大肘子放入锅里炖烂又加火，朝一旁剥蒜的卢海花道：“刚刚吃饭前玉山和月月好像在吵架。”
“过日子，拌嘴正常，他们自个的日子让他们自个过。"卢海花抖了抖簸箕里剥出肥嘟嘟的蒜瓣，“我们做不了他们两的主，行了，别瞎琢磨了。”卢海花如是劝着，但她却是清楚的很，玉山和月月估计现在还是挂名夫妻，两人之间啥事都没有。
而屋里，并非如卢海花想的一般，啥事都没有，此刻苏月月眼角微红，怒目而视。
她刚刚画橘子手腕有些僵硬，眼睛也酸涩不少，就准备好好泡泡脚，解解之。
而且今天打了何冬雪一顿，她胳膊这下轮起来都是酸的。打了满满一盆热水，腾腾的热气顺着搪瓷盆的边缘往上冒，氤氲了苏月月的眉眼。她把双脚慢慢探进去，刚碰到水面时还有些烫，下意识地缩了缩，随即又被那股从脚底钻上来的暖意勾住，彻底放了进去。热水漫过脚踝，刚好没过小腿肚，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连带着下午画画时攒下的疲惫，都顺着毛孔一点点散了出去。
她舒服的喟叹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在桌角那半只没画完的橘子上，给橙黄的果皮镀上一层银霜。空气里有皂角的清香一一是苏玉山洗衣服时留下的味道，混着橘子淡淡的甜香，成了一种独属于这个夜晚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光。
苏月月睁开眼，看到苏玉山站在她的面前，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手里拿着个空盆。
“你……“苏月月刚想说等一下，她马上就好。脚在盆里动了动，想往边上挪挪，给人腾地方，可话没说出口，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苏玉山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看她盆里的水，又看了看她，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搬了个凳子坐下，然后他抬起自己的脚，就那么直接的，毫无征兆的，伸进了那个只够容纳一双脚的搪瓷盆里。“哗啦一一”
水花被他那双宽大的脚挤得溢了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也溅到了苏月月的脚踝上，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意。
苏月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双脚被他的脚挤在了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热水，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和粗糙的触感，脚趾很长，脚踝结实有力。苏月月脸“唰”一下惊得红了，她想把脚抽出来，可盆太小，他的脚又霸道地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她一动，就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你……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又急又细，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和无法掩饰的慌乱。
苏玉山的动作也停住了，他低头看着盆里交叠的四只脚，又看了看苏月月通红的脸，耳根也开始窜出一点红来。
显然，他这个行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