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厂技术科”的分量,大院里向来攀比成风,谁家孩子能不靠关系找到好工作,背后都会被人夸“有本事”。芝瑶考上技术科,不仅给唐家争了光,他出去也有面子。
芝瑶考的服装厂是红川川市最大的一个国营服装厂,在全国都排得上号,里面福利待遇也不错,就这次服装厂考试,家属大院也有不少人都考了,那几个人平时都是比芝瑶优秀,可是落选了。
没想到芝瑶竞然考上。
还是在技术科,那可是厂里地位高发展空间大的部门。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这是芝瑶第一次被唐锦江夸奖,以前这些都只有胡冬雪有,她受宠若惊点点头,露出笑来,“嗯,我会好好干的。”“那下来吃饭吧,上楼做什么,在外面吃了也在家里吃些庆祝一下。“唐高远笑着招了招手,“我今天还特意买了蜜枣粽子,没想到你真中了。"他说着掀开蒸锅,一股甜香飘了出来,四个裹着粽叶的粽子躺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芝瑶一看见粽子,眼睛瞬间亮了,她从小就爱吃蜜枣粽子,每次唐高远买了,她都能吃两个。
才要起身过去看看,胡冬雪拉住了她的手,勉强拉起一个笑容来,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交的样品就是之前给我看的那件?"见芝瑶点头,她神色自然了些,道:“恭喜。”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上班,意外就来了。一早,唐锦江特意让司机开着吉普车送芝瑶去服装厂,胡冬雪和唐高远也跟着去了,说是“送送芝瑶,顺便看看厂里环境”。可刚到服装厂门口,就看见厂个穿蓝色工装的员工围在传达室门口,脸色严肃地议论着什么。那几个人员工看到来上班的芝瑶索性直接和她说了,她被举报了。举报信件都送到了服装厂厂长桌子上。
说他们工厂没有对考试样品进行合规的检查。胡冬雪下车后讶异极了,担心的看向芝瑶,“瑶瑶,他们说的是真的?”这时服装厂厂长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举报信,恭敬的递给唐锦江:“唐部长,这是举报信,里面说您女儿的样品针脚太细,只有尼龙线才能缝出来。”他顿了顿,又说:“样品我们已经拿到办公室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几个人跟着走进办公楼,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件白衬衫,正是芝瑶交的样品。衬衫是细棉布做的,白色的布料上没什么花纹,只有领口绣着一朵小雏菊,针脚细密得像机器缝的,每一针都整整齐齐,比供销社展示的样品还精致。“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使用了尼龙线。"厂长严肃的说道。进口的尼龙线要凭外贸局的批条才能买,很难弄到,就是他们厂里也只有5卷,用尼龙线没有问题,可重要的是这次考评的衬衫样品是外贸订单,其评分标准花色,针脚,实用性都要考虑,不是单看手艺和稀有货。外贸订单要的是“实用又好看",能批量生产的衬衫。她的样品用了尼龙线,尼龙线价格昂贵又稀缺,用上这么好的线,本质上已经脱离了考试题目了,进口线,不适合批量生产,所以不符合订单要求,成绩作废。
“我没用进口的尼龙线。"芝瑶咬唇道。
“不是尼龙线,你的针脚能缝得这么好?"厂长窥了一眼唐锦江,语气还是放缓了些,好好和人说道:“用了就要承认,你的手艺没问题,厂里几个老师傅都很认可,但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芝瑶张嘴想说什么。
胡冬雪一脸歉疚的拉着她,眼眶里眼泪就掉了下来,“尼龙线?瑶瑶,是我给你的那卷吗?”
她说着擦了擦眼角,低着头显得歉疚极了,“我不知道不能用尼龙线,我想着用好线你缝的衬衫能更好,对不起。”胡冬雪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明了还真的用了尼龙线,都纷纷叹了口气,看来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次考试就作废了,你等下次吧。"厂长遗憾道。“等等!"芝瑶甩开胡冬雪的手,语气坚定,“我没用尼龙线。”这是还胡闹上不可理喻了,唐锦江蹙了蹙眉,刚想让高远把人拉回来,就见芝瑶,拿起了一旁的剪刀递给厂长,“我用的是本地棉线,成本低还耐穿,不信,你拆。”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让唐锦江蹙着的眉舒展了些,他唐锦江养出的孩子这点魄力还是应该有的。
既然她笃定她没用,那就拆。
厂长要不是看在唐锦江的面上,早就把人赶走了,但唐锦江没说话,很明显是默认,他没办法,只好接过剪刀,从衬衫的袖口开始拆。剪刀尖轻轻挑开锡脚,一根白色的线被抽了出来,线很细,却很有韧性,是普通的棉线。厂长一开始还漫不经心,甚至有些不满意,觉得芝瑶胡搅蛮缠,可拆着拆着,他的眼睛就亮了,芝瑶用的是竟然是双重锁边,还可以这么缝?这种针法非常牢固,还能保证不起球,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琢磨出来的。那些针脚太细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用尼龙线。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查尼龙线的,拿着拆下来的线,对着阳光看了看,又捻了捻,拆下来的线越来越多。
一堆线被拆了出来,线布分离一一全都是本地棉线。没有任何一根尼龙线。
而且还是雪花牌的棉线,这种线韧性好,洗了不会缩水,最适合做衬衫了。不,不可能!胡冬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堆棉线。“真的没有尼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