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戒尺
秋棠居,咸秋听闻清风明月二人一五一十的禀告,禁不住舌头发腥,急火攻心,“哇″地吐出口黑血。<1
“夫人!”
清风明月赶忙上前,慌得手忙脚乱“您没事吧?”咸秋神色极黑沉,狠狠擦了擦唇角的血,双眸涌红,恨得牙根痒痒,晶莹的泪花溅在地上的黑血上,竞被生生气哭。
她也是自取其辱,明知丈夫与甜沁肆无忌惮的苟且还派人去跟踪,把残酷的事实血淋淋加诸于病躯,自己使自己吐血。体内寒意陡升,咸秋头晕目眩,胸口剧烈起伏,被清风明月搀到榻上躺着。郎中叮嘱她平心心静气,不宜堵塞动怒,方能慢慢疏通石化的经络,利于有孕。被甜沁这么一气,她调养了大半年的心血前功尽弃。咸秋胸口硬得慌,宛若挤着石块,绞痛得难受。莫说有孕,她遥感自己心血渐枯,濒死不远,气都喘不上来。
甜沁到底有什么邪门,让谢探微如此着迷?他是本性凉薄的人,给不了常人情笃厚重的爱,这一点成婚多年来咸秋一直深深知道,因而只求相随,从没奢求过真心。自从甜沁的出现,所有规矩都破了。原来他也是个正常人,他爱与被爱的需求在甜沁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咸秋益发绝望,骨髓深处由内而外难以名状的疲沮感,痛苦如滚钉板。她艰难咬着牙关,眼中射出异乎寻常的笃定,覆水难收,无路可退,她绝不能认输翌日早膳时,甜沁依旧清骨窈窕,秀发用玉簪全部挽起,如琢如玉的下颌骨。殷红的菱唇,口齿清历,挂着甜渍渍的笑。“姐夫赏我的苏锦裁成衣裳了,身上欧碧色这一身,漂亮吗?”她句句姐夫,却不提姐姐。单与姐夫如胶似漆,却当姐姐不存在。咸秋不动声色撂下了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日刚用药遏制了呕血,此时喉咙又隐隐约约浮上血腥。
甜沁这是又挑衅呢。
旁边下人亦不耻,当着主母的面,甜小姐竟这样明目张胆勾搭主君。谢氏家族规矩重,妻妾分明秩序井然,若非主君护着,甜沁早被拖出去发卖了。谢探微却习以为常,甜沁坠海以来,他总对她无度的好:“送你那么多料子偏用欧碧色的,素净了些。”
“因为姐夫书房的湘管是这个颜色的,很好看,上次教我写字的那支。甜沁瞥了黯如灰的咸秋一眼,与谢探微道不尽的亲密,“我喜欢那颜色。谢探微笑冷半缕,宠溺无奈:“教你写字不好好学,但记得这些。”甜沁扯着袖口的名贵料子,“姐夫觉得丑就算了,用不着寒惨我。”他暖笑:“是丑。我家姑娘一直都丑。”
甜沁哼了声撂筷走了,“那你找俊的去"毫无规矩可言,留下一桌子菜。咸秋手掌掐得越发紧。
瞥向谢探微,见他懒洋洋坐在位上,嘴上说着丑,浮凸的喉结却轻轻滚动,落在甜沁那抹轻飘似云的欧碧色背影上,撩着火星。咸秋嫉妒得窒息,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像被巨手掐住,颤魏巍的脸色苍白。谢探微淡淡乜了咸秋眼,竟未出半句关照之语,径直更衣上朝而去。甜沁偷偷窥见秋棠居近来日日端出血水盆子,丫鬟们面色惶然,乃知咸秋吐血了。
她一开始只打算气气咸秋,毕竞咸秋不肯与谢探微和离,又不肯做她盟友帮她逃离,相当于废棋。她跳海吃了那么多苦,咸秋也不能独善其身。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她才勾引了几次谢探微,咸秋的身子骨便快速恶化至病入膏肓的地步,乃知斯人心火之旺。她忽然动了心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要了咸秋的性命,谢氏夫妻只剩一个定然比现在好对付。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甜沁和赵宁说要去街上买香粉,赵宁为难:“甜小姐,主人未叫您出门。“但姐夫也没不叫我出门,是吗。”
她做好决定,“我和朝露现在动身去,赵大人套车。”赵宁听她允许自己跟着,勉强答应。一面飞鸽传书给谢探微,禀告此事。信鸽本来用秘药驯来往返于赵宁与谢探微之间,传递朝政大事,无奈用于甜沁。
甜沁曾经多次试图脱逃,更有跳海的危险举动,赵宁不敢大意,出了意外主子非削了他的脑袋。
甜沁确实是上街买香粉的。
香粉用来勾谢探微,要栀子花甜腻的。
她既逃不掉,死也死不成,便开始享受谢氏的荣华,挑些不正经的香粉迷惑谢探微。
方在香品斋徘徊了会儿,赵宁奔进来,将飞鸽传来的字条给甜沁亲眼看,挺直胸膛,正式告知道:“甜小姐,主君命您即刻回府。”咕咕鸽羽的小信上两个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亟回。是他的亲笔,他的命令。
甜沁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恐惧感再度将她支配,若炸药安置在不安的心房。她不甘这样窝囊回去,料定她投海自尽相逼后,谢探微会装模作样对她宽纵一段时间,斗胆道:“烦请赵大人回信,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赵宁讶然,未料甜沁敢这么说,本就黝黑的脸愈加黝黑。但他没有强迫甜沁的权力,使飞鸽将甜沁的话一五一十递出。这次,飞鸽再没回来。
那人居然没有下文了。
他存着什么打算,是默认允许她出门,还是她彻底死定了,他连警告都懒得警告?
甜沁的心情烟消云散,接下来的时光虽然留下,与朝露二人踌躇沉默,笼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