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嗫嚅。
他瞧她这副可怜样子,忍不住爱悯:“不是故意让妹妹难受,希望妹妹引以为鉴,能记住今日疼痛受累的过程,以后正确时候做正确的事。”甜沁嗯了声,听他口吻略有缓和,八成放晏哥儿的事有商量,“甜儿知错,再也不会胡作非为,叫姐夫为难生气。”谢探微浅浅积了一洼水的笑,作势掐起她的下巴,方要亲近,“真的?'她预感这场惩罚马上结束,开口谈条件,忽而那口哑耳聋的老嬷嬷在外恭敬敲了敲门,有客人拜访。
甜沁惊讶。
这处幽禁她的别院,怎会有客人?
是有人救她?
老嬷嬷比划着,来人拜访谢探微的,正是许君正。甜沁闻这个名字耳畔嗡嗡作响。
许君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谢探微亦从榻上撤下,理了理衣襟,没解开她腕间约缚,也没让她起身。他这样淡漠的样子最引人恐慌,难辨喜怒,说不定下一刻便是灭顶之灾。甜沁继续跪着,膝间隐隐扎痛,恐怕淤青了,不好前功尽弃,让他找到借口为难。
和魔鬼打交道,或许得需要比魔鬼更强的意志,更狠辣的决心。片刻,外堂发出了人声,许君正竞被引到了这处厢房,仅仅与她一墙之隔。“谢师“甜妹妹失踪”“我母亲她”“之前的舞弊"断断续续听到许君正冒出几个词,许君正沙哑孱弱得很,甚至带着哭腔,经历这些日的折磨他崩溃已极,对上谢探微有一搭无一搭的漫然回应。
甜沁瞪着含忧的圆圆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若许君正知她爬上了姐夫的榻,这样耻辱被惩罚,作何感想。半响,内殿的门打开,谢探微入内。
甜沁猩红血丝的眼复杂地瞥向谢探微,后者过来揉揉她的脑袋,耳语道:“你情郎很想你,打听你的下落。另外,翰林院的人要以舞弊罪拿他,求我一封保释信。”
他像寻常夫妻毫无保留,仿佛她是卧床懒睡的妻子,他是会客归来的丈夫,自然而然报备一番。
“许君正如何知道这处宅子?”
她将嗓音压得极低极低,指甲抠进掌纹了快沁出血,含恨到无以复加。谢探微不以为然地笑,捏了捏她泛凉的颊,“当然我泄露给他的,最近总在这陪妹妹,外面找不到人。”
″……妹妹要见许君正吗?”
他察觉到她的心绪从许君正进门起就变了,含笑问一句。甜沁不理他的戏谑,鄙夷扭过头,“我这副样子还是别见了。”“到底你们是苦命鸳鸯。”
谢探微一撩她额前一缕碎发,琢磨着她给出的答案,“不过也不逼你,听凭你的。要见的话,等惩罚结束了再去。”甜沁切齿之味,他当真把她当玩物耍,“惩罚还要多久?”“看情况。”
“怎么看情况?”
“妹妹不见许君正,再跪一盏茶便得,小惩大诫。要见许君正的话,罪加一等,恐怕得跪死在榻上了,榻都得跪穿。”甜沁恶寒:“姐夫根本不允我见许君正,还假惺惺说这些话,也太戏弄人。”
谢探微坦然认了,笑如天上的冷月冻云,“确实鬼使神差爱逗妹妹,你嬉笑嗔怪皆可爱,哪怕骂姐夫禽.兽也好舒坦。别人来抢妹妹,姐夫必然心生嫉妒,阻挠一二,人之常情。”
他轻剐了下她的颊,撂下这些话便到书桌,给许君正写保释信。那副行云流水的姿态,游刃有余,驾驭一切,潇洒极了,得意极了。败类,真正的败类。
可怜许君正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把他当好人,事事如抓救命稻草恳求他。甜沁死死闭紧牙关,明明没被封嘴却不敢发出声音,哪怕半丝哭腔,怕引起外面许君正的狐疑,妻妹居然和姐夫搞在一起,她愈加身败名裂。谢探微好说话,善气迎人,大儒风范,她见旧人也使得,许君正要保释信也给得,上善若水,没有自己的主见。外表装得至纯至善,掩盖内里的至黑至脏她以为前世遇到了一个负心汉,大错特错,不仅是个负心汉,还是个可怕的人滓,咬人一口要人命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