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注定
晚上,明翡在钟聿行快结束时,喊了声四哥。月光透过木窗,筛下细碎的银辉,落入她眼中,似噙了淡淡的泪水。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混着沐浴乳清净的气息,缠缠绵绵绕在鼻尖。他停了下来。
可又因为那双浸了月光的眼睛,迷蒙而清醒地望着他,他的理智只维持了片刻,便俯下身。
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他指腹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滑,轻轻绕住一缕,又松开。
而身体承受的却截然相反,明翡往他怀里缩得更紧,感受着他沉稳而快速的心跳,与自己的逐渐合拍。
完全结束后,钟聿行帮她清理,明翡昏昏沉沉地捉住他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手松力了,指甲恰好点在他脉搏之上。钟聿行看了许久。
这只手肤色洁白,指头细长,但骨节有力,是明翡身上唯一能体现力量感的部位。
正如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明翡被蒋序之押着下跪,她就是用这只手撑住了。血管暴起,手臂颤抖,但这只手如铁制的钢爪,牢牢扣在了桌面上,支撑自己不倒下去。
冥冥之中,也扣住了他的心脏。
清晨六点,明翡悠悠转醒,耳边是来自遥远红墙后的晨钟,一声又一声,敲碎了她的梦境。
她翻了个身,钻进钟聿行怀里。
他睡眠比从前沉了不少,这样的动作也没被唤醒,呼吸依然均匀地洒在她发心上,唯有手臂下意识揽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之中,明翡感觉到一抹温热印在了唇上,她缓缓睁开眼,不见光,因为男人身躯抬起后的阴翳完全罩住了她。见她醒了,钟聿行俯身轻吻,从唇角到唇心,辗转反复,像品尝花瓣凝结一夜后的甜露。
“你晚上有应酬吗?"如同呢喃,明翡还没完全清醒。“有,昨晚不是和你说了?”
他同样喑哑,带有轻微鼻音,呼出的气息交织,拂过她的耳廓。“能带我去吗?”
明翡明知,她是仗着两人都不清醒。
但她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秒,男人沉暗的眸光一定,如同一把锁,箍住了她的颈。
他问:“你想去吗?”
不说能不能,只问她想不想。
这段日子,特别在答应钟聿行派司机车接车送后,明翡尤为喜欢冲他撒娇,好像学会了如何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的好伴侣。“你说能,我就想啊。"明翡手臂绕住他脖子,微微施力,人就顺从着她,俯首进她的颈间。
她实在受不了那道审视的目光,让她呼吸不过来了。“你要说不能,我就不想了,钟先生。”
他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可等待答案的间隙,明翡度秒如年。她忍不住猜想,他在权衡什么,又会权衡什么,带她出现和不带她出现真正的利弊关系,会是怎样的?有可能影响到他和梁桢索的关系吗?影响到他们…相爱吗?
可他说“好”。
依然不说能。
可能是不能,但好,既然她说了,就好。
在耳边应下,十二分的真心。
明翡笑,但她闭上了眼睛,只有唇边弧度向两边扬起。下楼后,吃过早餐,宋慧才欢喜雀跃地想找人来帮她试裙子,说要不今天她就别去学校或者公司了,好好打扮一番。明翡拒绝了,钟聿行也站她那边,吩咐量个尺寸,别耽误她的正事。宋慧才恋恋不舍地抓着她不放,“你能跟着少爷应酬,以后我就让人按你的尺寸多打几条裙子。”
“她穿旗袍好看。"莫名的,钟聿行添了一句。宋慧才愣住,下一秒扬开的笑靥多了些明翡读不懂的意味,“好啊,西交有家旗袍坊,很老了,以前是……总之,我先给你量身。”很久以后,明翡才知道,后来她拿到手的那条旗袍,出自西交一家百年历史的旗袍坊,坊主是位九十高龄的老太太,亲手做过京市许多位有名有姓夫人的旗袍,且她的旗袍,只为出嫁后的女子定制,连高门闺阁千金都没有资格。老太太也为钟聿行的生母定制过旗袍,是钟家迎她进门的彩礼之一,表明认可她作为钟元庚夫人的诚意,可想而知有多贵重。那时,钟聿行添上的那句"她穿旗袍好看”,大抵是私心最难藏住的时刻。可是她没听懂。
不止没听懂,明翡还在为自己的离开铺路。她知道梁因水为什么来找她。
梁桢索不会傻到去君珩,平白叫人认出来,只会在没人认识的校园里“偶遇”她,和梁因水一样。
明翡平静地与她面对面,身旁是飞速掠过的学生,人越来越多,连成交错的重影,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梁桢萦。
她走上前,毫不意外地问:“梁小姐,这么想尝尝D大食堂的饭菜吗?”二十分钟后,她们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但食堂的喧闹像潮水淹没了每个角落,铺天盖地的声响夹杂着谈笑、打闹,还有金属餐盘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她们没办法体面地进行一次谈话。所以沉默的吃饭。
梁桢萦知道她下午没有课,所以不紧不慢,而明翡的动作比她更为从容,两人好似在喧嚣与沉默中拉扯,赌谁的那根弦会率先崩裂。明翡赢了。
“我在英国读大学,回来后,恨了我爸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那里的东西实在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