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没什么合适的。寻个门户低的吧,没助力不说,还显得他如何提防苛待,若寻个门户高的…嘶,姻亲关系虽未必牢靠,可这样一绑定……谢云朔明知这是试探,面上仍旧八风不动。他往殿外瞥了一眼,道:“今日夕阳晚照,倒是难得的好风光,您可想出去走走?”
皇帝确实在殿内待得有些疲倦,见天边流霞漫卷,一时也意动,与谢云朔一道出去了。
谢云朔虽年轻,但人生的经历却不可谓不丰富,他有心与谁说话时,即便是皇帝,也有短暂卸下心防的时候。
他控制着闲话和散步的节奏,待到皇帝发现自己来到了延寿园时,天边的晚霞,刚好烧燃成一片璨目的红色。
“怎么往这儿来了?"皇帝皱起了稀疏的眉毛:“晦气,走吧。”谢云朔嘴上告罪了两句,步子却没急着迈出去。果然,因想着前些日子贡鸟啼血的事情,即便要走,皇帝也不免回头多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一记清越的啁啾声忽自园内响起,许是四下皆静、又或者是天色衬托,这一声鸣叫,恍然间,似空筷鼓奏,又似玉碎山涧。皇帝的耳膜叫这一下搔得痒痒的,他顿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清园内景象的瞬间,他却有些失望。
笼舍都是打开的,花坛边的空地上,十数只鸟儿,正如之前传到他耳中那般,各个都低伏在地,瞧着没有一点生气。只有一只羽色通透莹白的鹤,正昂长了脖颈,在同伴中叫着。也许该丢出去,免得死在宫里晦气。
皇帝想着,正要收回目光,紧接着,他却见得鸟群中,站起了一个身量纤纤的小姑娘。
她拿着根顶上挑着串彩旗的木杆儿,在鸟群间轻盈地旋转、起落。风在此刻染上了晚霞的颜色,光影流转间,竞似有了彩虹的形态。绚丽的光影落处,一只只原本还恹恹的珍禽,渐渐都直起腿、扑腾翅膀站了起来。
一声、两声……越来越多的鸣声响起,与流动的光影几乎融为一体,鸟儿们映衬着园圃后绚烂的天色,不像从地上站起来的,倒像是踩着天边的云霞飞至到了这里。
皇帝稀疏的眉毛动了动,不自觉往前了几步。园中的薛嘉宜适时发现了这一道明黄的人影,急忙跪下行礼,而在她身后的鸟儿,也跟随她手中彩旗的方向转了过来,远远一看,倒真像是这些踩着云采彩下凡的珍禽,在朝人间的帝王拜礼。
皇帝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并未急着叫起,倒是往身侧看了一眼,笃定地道:“安排得不错。”
既然是刻意的戏,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谢云朔没有隐瞒,直白地道:“能叫您展颜,这才是真正的祥瑞。”这话实在说到了皇帝的心心坎上。
一个在帝位上坐了几十年的人,是不可能不独断专行的。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即使是神仙,在人间也该依照他的心意行事。他重重地拍了拍谢云朔的肩膀,哈哈大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很快过去。
听闻皇帝大手一挥,不仅宽恕了延寿园中所有宫人的罪过,还给每个人都加了赏的消息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庆安宫中,一颗心七上八下了好些天的徐柔歆亦然。她自知自己动了手脚,原只想让薛嘉宜丢个丑,或者小小地被申饬一番,却不料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见到这次被格外嘉赏、还提了一级的薛嘉宜回庆安宫,徐柔歆心虚地上前试探:“祸兮福所伏,如今,该唤妹妹一句薛司仪了。”薛嘉宜平静地看了徐柔歆一眼。
即使敷粉掩饰,她的气色看起来依旧很差。薛嘉宜收回目光,道:“我不是傻子。有些客气的话,今后不必与我说了。”
徐柔歆的脸瞬间煞白。
她原来都知道?那为什么……
然而薛嘉宜已经从她身边缓缓走过,什么也没说。薛嘉宜大概是此时此刻,唯一一个开心不起来的人。入夜后,她知自己睡不着,索性没有闷在房里,趁着值夜的嬷嬷走过去第一趟,悄悄溜了出去。
白天她和陈卫打听了个地方,那边有假山、有池塘,可以散心,而且地方偏僻,不论是贵人还是巡夜的侍卫,都不会往哪儿走。陈卫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很早就进宫当太监了,对这座宫廷的了解,比她多许多。
到了之后,薛嘉宜发现,这里果真是没人,假山下面,还可以看到一些之前宫人偷偷烧纸留下的灰烬。
假山的顶上,有一个矮矮的小亭子。
她爬了上去,坐在翘脚的檐下,迎着凉飕飕的夜风,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薛嘉宜的心里乱七八糟的,竞都不察,不知何时,有一个影子轻轻落在了她身侧。
“在想什么?”
直到这人开腔,甚至还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薛嘉宜才蓦然回过神。“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睁圆了眼睛,轻抚着起伏的心口。
谢云朔随意在她旁边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她。“我说我这几日找了人跟踪你,你会不会生气?”接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薛嘉宜的手都伸到一半了,才想起来什么,把手又缩回了袖管。
“生气。"她闷着头说。
又不看他了。
谢云朔叹了口气,也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