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要出嫁……求娘娘开恩,留下锦照为裴家延续香火!”随着席夫人这一跪,裴家众人纷纷跪地哀求。唯独裴老爷怔愣片刻,才慌忙随众跪下。然而锦照最期待的裴逐瑞,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皇后循循善诱道:“裴夫人,这……何不问问锦照自己的心意?况且,大可让逐瑞日后将一子记在执雪名下,由您亲自教养。如此不仅香火得续,您或许还能培养出一个能与执雪媲美的栋梁之才,是不是这个理?我们又何必阻挠他们夫妻团聚?"她转而问道,“逐瑞,你可愿日后将一个孩子记在你兄长名下?”“回皇后娘娘,逐珑求之不得。“裴逐瑞语气平静无波,深深叩首,“逐咣愿将长子记在兄长名下。”
“那么你呢?锦照?"皇后微妙地顿了顿,“你还想去追随执雪吗?”“锦照,想去追随夫君。"她极其艰难地将这句话说出。一旁的裴择梧正要叩首求情,却被锦照轻轻按住手腕。没有《放妻书》,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千算万算,她还是高估了人心。
裴逐瑞竟这样算计她。
她终究是应了裴执雪的诅咒,要为他殉葬,致死都摆脱不了他。锦照心如死灰,缓缓起身。那些女官早已侍立在她身侧,她们互相颔首示意,在百官注目下,引领着她走向尚未封闭的墓穴。万籁俱寂中,身后突然传来裴择梧声嘶力竭的哀求:“求娘娘开恩!求陛下开恩!唔一一"她的嘴似乎被人捂住了。但锦照已无力思考其他,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向专为她准备的坟墓。帷帽下,她苦笑着想:这样也好,至少能安葬在皇陵中。既然皇后早有准备,那她的棺木必定已在墓中等候,用料和陪葬品应该都是上乘之选。她本该在凌墨琅离去时就死去的,这一年多的光阴,不过是偷来的时光。正当她试图用这些想法安慰自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浑厚沉稳的男声:“少夫人请留步一-大人为您留了话,说是若他此行有闪失,而少夫人意欲寻短见时,本王再将此信公之于众!”
凌墨琅的语气悲痛异常却底气十足,说出的话如一只苍鹰般,久久盘旋在空气凝重的皇陵中。
锦照与女官们脚步稍顿,静待下文。
“陛下,娘娘。"凌墨琅行跪礼,呈上一封火漆封着的信函:“是儿臣不愿辜负故人所托,才将此函内容留到今日裴少夫人必死时才拿出来。请娘娘降九郎隐瞒之罪!”
他虽求降罪,却字字铿锵。让人对那信函的真假起不了一丝疑虑。晟召帝开启信函,展开其中宣纸,半眯着眼轻念出声:“朕来……哦?《放妻书》?既执雪说是要公之于众,刘福,你瞧瞧内容可有不妥之处,若没有,你来读。”
锦照彻底停住脚步,好奇凌墨琅手上的是不是她交给裴逐珑那一封。刘福闻言立即躬身推辞:“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老奴不过一介阉人,实在不配宣读如此重要的文书……
凌墨琅见状,当即抱拳向晟召帝请命:“既然如此,儿臣愿代为宣读。刘公公可从旁协助,检视九郎可有疏漏之处,不知可否?"他举止从容,不亢不卑。晟召帝并不在乎《放妻书》中会有什么内容,不假思索地应了。语毕惊觉皇后的指甲几乎嵌入他的肉,这才明白刘福为何不敢读。凌墨琅缓缓诵读,信上内容情深意切,听得出它确实出自裴执雪之手-一毕竞除了他,再无人有那出众的文采,皇陵中的闻者无一不垂泪。裴大人为家国捐躯之前,竟已为发妻安排得如此周全,当真深情至极,令人敬佩。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锦照,却毫无动容之色。此刻她只觉得劫后余生,心绪激荡。
当信读到最动人的段落时,她突然如一只被狂风席卷的白蝶,直冲向墓室,俨然一副决意殉情的模样!
台下顿时哗然。皇后露出惊诧的表情。
女官们愣了片刻才惊呼着追去。
裴逐瑞也怔在原地,直到身后裴择梧推了推他,他才如梦初醒般足尖点地,凌空而起,口中大喝:“嫂子!不要!"他身形如电,瞬间超过四名女官。凌墨琅则不动声色地读完《放妻书》,对帝后躬身道:“儿臣有罪,九郎认为,应当尊重裴大人所托。他信上反复强调,他若身死,就放妻,希望裴少夫人过得好……
锦照气喘吁吁地扶着裴执雪的棺椁大口呼吸,只觉得头重脚轻,喉头猩甜。没想到通向他墓室的甬道如此长……也幸好长……不然这么半天都没人追来,她不真磕一下都对不起跑得这一截路……“嫂子!"裴逐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是时候了。锦照看准位置,狠狠撞了上去。“嫂子!”
“裴少夫人!”
千百双眼睛都凝望着墓室的入口,忧心忡忡者有,暗自看好戏者有,泪眼婆娑者有。
很快,一男子闪身出来,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他怀中抱着的,正是方才冲进去寻死的裴少夫人。只见她帷帽歪斜扣着,血水顺着白色薄纱滴落。
裴逐瑞径直落在帝后面前:“陛下,娘娘。嫂嫂撞棺时被臣及时拦下,但仍伤得不轻。可否请太医前来诊治?”
“自然。"凌墨琅上前一步,将帝后护在身后,挡住血迹斑斑的两人,“游国师,有劳您出手相救。"他淡淡责备道:“裴逐珑,莫要惊了圣驾。”“微臣知罪,甘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