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共灵犀(修)
雨是夜半忽然下起来的。
萧沉璧迟迟不归,瑟罗忧心不已,遂拿了伞前去寻找郡主。彼时回雪正贴心地去关院落的大门,瑟罗刚好找过来,以为郡主遭遇不测,当即拔剑不管不顾地闯进去。
回雪来不及细说,反手抽出佩剑格挡。
雨势滂沱,剑光交错,两人过了数十招,瑟罗攻势愈发狠厉,此时雷声渐小,隔着重重雨幕忽然远远听到了自家郡主的声音。那声音似痛非痛,似泣非泣,像羽毛轻挠人心瑟罗身形猛地一滞,愣在当场。
回雪也立刻收剑回撤。
两人视线于半空仓促相撞,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尴尬。恰逢又一道惊雷滚过,闷声作响,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院内所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回雪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你的剑术,长进不少。”“那是自然!“瑟罗梗着脖子,“我说了我迟早要超过你。”从长安杀回魏博,这一路尸山血海,次次都是以命相搏,她岂能没有长进?回雪格外坦诚:“确实。照此下去,应当不出三年。”瑟罗心底掠过一丝得意。
两人不再言语,默契地一左一右侍立门旁,雨声喧嚣,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长安的薜荔院中。
屋内,其实,早在回雪最初送伞时,萧沉壁便已敏锐察觉门外有人。她惊得指尖掐入李修白的脊背,催促李修白放开,然而她越是紧张,缠裹他的腰便越是致命。李修白呼吸骤沉,这种时候,便是天塌下来也难动分毫。幸而回雪极擅察言观色,迅速悄然退避。
也因此,她未曾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那件早已摇摇欲坠的小衣从萧沉璧绷直的脚尖猛地颤落,被踩在脚底,揉成了一团。窗外雨打芭蕉,噼啪作响,窗内却是狂风骤雨,摧花折蕊。直至后半夜,风停雨歇,里外皆归于沉寂。萧沉璧周身汗湿,刚欲起身,那只大手却仍箍在她腰间。她嫌热,偏头躲开,声音沙软,“明日还有要事。”李修白声线低沉:“明日还有何事?今晚不是都已办妥了?”萧沉璧回眸:“你答应借兵了?”
“不然呢?"李修白指尖拂开黏在她颊边的青丝,慢条斯理,“孤千里迢迢送上门来,若是不应,岂不是辜负了郡主的百般算计?”萧沉璧乜他一眼,想起方才他在门边顺手摸出的那枚羊肠衣,顿时又心头火起,翻身将他压住:“你竞然随身携带那种东西,究竞是谁算计谁,我看分明是你蓄谋已久吧?”
李修白抚着她后颈,倒是没否认:“不是你说了不想生?这不是有备无患。”
“你别避重就轻!“萧沉璧双手虚掐住他脖颈,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你早有预谋,这两日还装作一脸冷漠,你就是故意折磨我,想让我来求你?你总说我心机深沉,我看你也不遑多让!”
李修白眼皮懒懒一撩,眼前仿佛有熟透的果子待人采撷。他喉结滚动:“我的错,时候还早……
萧沉璧一低头,迅速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龌龊!”虽是骂人的话,此刻由她说来,却因那微哑的嗓音平添了几分娇嗔。李修白低低笑开,胸腔震动:“方才主动勾着我的腰的是谁?翻脸便不认账?”
萧沉璧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李修白见她真恼了,见好就收,只将人揽回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揉。雨过云散,一轮清冷明月自层云后浮现,梧桐叶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衬得秋夜格外宁谧。
萧沉璧依偎在他怀中,许久未曾感到这般心安。她望着窗外月色,轻声道:“不必你真动手。明日只要你站在我身后,阿弟便不敢妄动。魏博的权柄我自有办法拿回来。”“准备怎么做?"李修白低声问。
“这你无需操心。“萧沉璧早有成算,“阿弟不过是仗着兵力胜于我。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对付他,何须我们二人同时出手?”李修白自然信她的手段,撩起她一缕青丝缠在指尖:“若有需要,随时告知孤。”
萧沉璧凝神思索,倒真想起一事:“回纥来者不善。我借其势震慑阿弟,此番拒婚,他们必震怒,若以此为借口兴兵,边陲恐会大乱……”“借口?"李修白声音平静,“你是孤的太子妃,臣夺君妻,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萧沉璧一怔:“我何时成了你的太子妃?”李修白目光逼视:“事已至此,你仍不愿再嫁孤?”萧沉璧心里那点盘算暂时被压下去,抬手勾着他脖子:“怎么会呢,我是说,先前的大婚毕竞没办成,何况又是以叶氏女的身份,这般说辞,恐难服众。“孤说你是,你便是。"李修白抚着她脊背,“回纥这里你不必再担心,无人再能动你分毫。”
萧沉璧心绪翻涌,轻轻嗯了一声,靠在他心口。看着那道疤,她忽又想起旧事:“你究竞如何从朱雀桥的火海中脱身的?他们都说是侥幸,我不信。你是不是连那场火都在算计?”李修白望入她眼底,将桥面那处预先炸出的窟窿坦然相告。萧沉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变脸,李修白按住她的手:“但也不是全然笃定,飞火爆炸,威力难测。孤也在赌,赌能否生还。”用命去赌,以身做局,他的算计可一点不比她少。萧沉璧冷笑:"你就不怕真葬身火海?”
“无妨。"李修白执起她的手,“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