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好了,自会告知。”
毗伽想起昨日那位中原太子冷漠的态度,势在必得地离去,临走前,竞还轻佻地亲了亲方才捏过帕子的手指。
萧沉璧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身入内。她门前与毗伽这番近乎耳鬓厮磨的纠缠,分毫不差地落入了远处回廊下李修白眼底。
隔得远,他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但那帕子坠地、男子殷勤拾起、二人附耳低语的景象,却看得一清二楚。
李修白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攥紧。萧沉璧还真能豁得出去,为了权势竞不惜一对父子纠缠?
他眼底掠过一丝讥诮,漠然收回视线,在东宫护卫的簇拥下,转身去往正厅,接见几位等候已久的魏博刺史。
萧沉璧一回屋,便将那被毗伽碰过的帕子掷入炭炉,甚至连碰过帕子的手也洗了又洗,眉宇间尽是嫌恶。
平心而论,比起那令人作呕的回纥王子,李修白容貌、气度胜出何止千万。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手段,拿捏回纥是迟早的事,但与这些人周旋着实令她感到作呕,即便最后能成大业,只怕自己也要付出不少代价。深思良久,若有一线可能,她仍想与李修白结盟。此时,天际阴云密布,闷雷隐隐滚动,看样子有一场大雨。天色尚早,李修白应尚未安寝,踌躇片刻,萧沉璧还是起身。李修白忙碌整日,接见各方人士,本就头昏脑涨,再想起白日看到萧沉璧和毗伽的那一幕,更是隐隐带怒。
明知道谁能帮她,她就是不肯向他低头,甚至连过来一趟也不肯?她既能那般豁得出去,难保不会如昔日待他一般,对那毗伽虚与委蛇,甚至以身相许。
夜深人静,想起她昨夜那句"花好月圆”,他心下烦乱,蓦然起身。两人几乎同时步出房门,走过长长的回廊,在拐角处不期而遇。头顶上的风灯被吹得摇晃不停,光影陆离,萧沉璧抬眸的那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李修白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萧沉璧。而这条路,分明通向彼此院落。
馆驿不大,这条几乎是唯一的路。
四目相对,眼底各自翻涌着复杂情绪,又迅速别开视线。萧沉璧下颌微扬,语带讥诮:“风雨将至,殿下竞有雅兴独行,连近卫都不带,不怕淋湿贵体?”
李修白目光扫过她华美衣饰:“郡主不也是孤身一人?夜深至此,盛装出行,是欲赴何人之约?”
萧沉璧眼尾轻挑:“寻常穿戴罢了,怎的到了殿下眼中便成了盛装?”“许是郡主气势太盛,寻常衣物也衬得非凡。“李修白语气不变,“郡主是去赴谁的约?”
萧沉璧不肯示弱,随口道:“寻人喝酒罢了,心中烦闷,出来透口气。”李修白瞥见她倔强的侧脸,声音冷了几分:“郡主倒是好兴致,大军压境,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不然又能如何?"萧沉璧迎上他的目光,“我岂敢与殿下相比?如今殿下贵为储君,天下在握。只是,殿下莫要忘了,这通往东宫的台阶,可有几级是我亲手为你铺就的!”
“确是如此。"李修白淡淡应道,“郡主不仅替孤铺了路,更是一簪子扎进孤心口,差点让孤登不上这台阶。”
萧沉璧被他一讽,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正要反唇相讥,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秋雨伴着闷雷倾盆而下。
狂风乍起,雨丝随风卷入回廊,打湿二人衣摆。李修白转身:“郡主若有话,不妨入内详谈。”萧沉璧下颌微抬,款步跟上一一
既然是他开口,便不算她低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门一关上,李修白毫不避讳地去屏风后更衣。
萧沉璧别开脸:"殿下还有当着人面宽衣的癖好?”屏风后传来平静的声音:“郡主若偏爱湿衣,门外雨势正急,大可再去淋上一淋。”
萧沉璧一噎:“两月不见,殿下口齿愈发凌厉了。”“郡主也不遑多让。"李修白束好玉带走出,玄色常服更显其身姿挺拔,气质冷峻,将一块干的中帕丢过去,“两月不见,郡主不惜以自身为饵,心思愈发深沉了。
萧沉璧揭开兜头罩下的巾帕,微微恼怒,知他早已看穿所有算计,却仍嘴硬:“殿下这时何意?我算计谁了?”
“算计了谁,郡主心知肚明。”
李修白往上首的圈椅上一坐,一副毋庸置疑的上位者的姿态。萧沉璧扭过头:“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不是殿下邀我进来避雨的么?”李修白极轻地笑了一声:“郡主既听不懂,那便不必谈了。回雪一一为郡主取伞,送郡主回房安寝。”
他声音一沉,门外的回雪随即领命。
萧沉璧听着着、这陌生的冷漠声音,从昨晚憋到现在的邪火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冷直视他:“殿下还真是心硬如铁。明明千里迢迢而来,却偏不肯承认。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李修白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语调平稳:“孤此行乃太子巡边,例行公事。郡主莫要自作多情。”
若今夜没撞见他往她院落方向去,萧沉璧或许会信。既已看见,她岂能不懂他心思?
他不明说,无非是逼她求他。
她偏不。
萧沉璧故作不知,转而道:“原来殿下为公事而来。巧了,我也有事与殿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