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野鸳鸯
从前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但都是情势所迫。如今身份早已揭穿,宿怨深重,立场截然相反之下还如此亲密,叫人诡异地生出一股悖德之感。热流还在涌出,萧沉璧浑身僵硬,生怕触碰到李修白。掌心之下握着圆润的肩头,几缕散落的发丝蜿蜒而下,没入衣领深处,李修白眼神顿了一下,一时忘了松手。
萧沉璧心中无半分旖旎,只焦虑腹中秘密会被他察觉,思虑之下,她佯作羞愤,猛地推开他的手,迅速起身。
“看什么看!不许过来!”
说罢,她拢紧衣襟,抓起一件干净寝衣,迅速向外跑去。李修白并未阻拦,只起身斟了一盏冷茶。冰凉的茶水滑入喉中,方压下几分燥意。
一整盏冷茶饮尽,萧沉璧才慢吞吞回来。
他目光敏锐地落在她新换的寝衣上,侧首问道:“夜半更深,换什么衣服?”萧沉璧心口一跳,语气讥诮:“今时不同往日,我可不敢与殿下再有牵扯,免得被怀疑心怀不轨,这寝衣被殿下碰过,自然要扔,长平王府家大业大,难不成还短我一件衣裳?”
李修白未再言语,只是手中杯盏放回案几时发出一声闷响。萧沉璧轻抚小腹,故意埋怨:“我还没问殿下呢,不是说好了同房不同寝,大半夜的,殿下何故跑到我的床边,害得我险些摔了一跤,若伤及腹中孩子,那该如何是好?”
李修白语气冷淡:“郡主整夜出入频繁,扰人清梦。本王不过起身吹风,这也碍着郡主了?”
萧沉璧语塞,“唰"地拉下床帐。
内外一隔断,室内重归死寂。
萧沉璧惦记着月信,心如擂鼓,不敢阖眼。外间贵妃榻上,李修白同样睡意全无,一闭眼,不是那雪白圆润的肩颈,便是她弃衣如敝履的模样。
未及五更,他便起身,吩咐门外值夜女使:“备水。”女使睡眼惺忪,神思恍惚,多嘴问了一句:“殿下是要沐浴的水,还是洗漱的水…”
李修白神色不虞,冷冷扫了一眼。
女使瞥见他齐整的寝衣,慌忙垂首:“奴该死!殿下稍候。”屋内,直至脚步声远去,萧沉璧才长吁一口气,今夜总算是遮掩过去了。可若夜夜如此煎熬,只怕不等李修白动手,她自己先熬干了。这人真是她的克星。
昨日递上请安折子后,圣人当即遣内宦前来王府慰问,今日是大朝会,李修白该正式现身了。
一早,马车便已备好,临行前,郑怀瑾却风风火火找上门来。郑怀瑾是今科探花郎,科举案后,经吏部铨选入翰林院,任翰林学士,不久前奉旨出巡,听闻李修白生还,他连夜策马奔回长安。他平日最是讲究,衣衫绝不重样,出门里外必须熏香,今日却风尘仆仆,下颌胡茬都没来得及刮,衣袍下摆溅满泥点,狼狈不堪。远远在西角门望见李修白,他翻身下马,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拥住。“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李修白自小幽居王府,知己寥寥,郑怀瑾是唯一相伴至今的挚友。他薄唇微抿:“差一点真死了。不过,濒死之际,忽然想起你还欠我一万贯钱,便又挣扎着活了回来。”
郑怀瑾怒而推他:“好你个李行简!我日夜想着替你报仇,你倒好,这点鸡毛蒜皮记得忒清楚!这些日子我给你烧的纸钱都不止一万贯了!你还想要账?李修白眉梢微挑:“行吧,那便算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这两月生死相隔不过大梦一场。郑怀瑾干脆将马缰丢给仆从,与李修白同乘一车。
车帘垂下,郑怀瑾瞥见他眼下淡淡青痕,又不禁戏谑:“哟!小别胜新婚?看来昨夜甚是快活?幽州一行虽然差点要了你的命,但娶得了一个如此美象的夫人,也不亏了!不过…你那夫人可怀着身子呢,你就这般猴急?”李修白略一抬眸:“你见过她?”
“见过两回!"郑怀瑾感慨,“头回见是在你灵前,她一身素衣,面白如纸,叫人见之生怜。第二回是在梁国夫人雅集上,她为救汝珍,奋不顾身跳下水险些搭上性命。如此痴情且勇毅的女子可不多见,你小子,当真是撞了大运!”李修白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大运?”“怎的?你不知?"郑怀瑾又说起近来市井的流言,“如今满长安都传是你夫人把你从阎王殿哭回来的,茶坊酒肆里话本子都编出七八折了,啧,那叫一个曲折离奇,感天动地。”
“曲折是真曲折。"李修白指尖轻叩车壁,“若未遇见她,或许,还没这般曲折。”
“哎,你这是何意?”
郑怀瑾总算听出一丝不对劲了,李修白不再隐瞒,将萧沉璧的真实身份及被困进奏院之事和盘托出。
郑怀瑾听罢沉默了一瞬,然后倒吸一口冷气:“你再说一遍,尊夫人是……是何人?”
“魏博节度使之女,永安郡主,萧沉璧。"李修白语气平淡,“就是曾经放狼群追你,险些将你咬死的那位。”
“是她?!“郑怀瑾噌地站起,头"咚"一声撞在车顶,痛呼出声。他捂着额角跌坐回去,声音发颤:“怎会是她?她不是死在雪崩里了吗?不……不可能!我先前见你夫人时,她好像纸片做的一般,风一吹就倒了,人也貌若天仙,怎么可能是萧沉璧那个貌丑无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