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担心你。”
“我去练剑了!”
二人擦肩而过,谢青晏好整以暇,扶腰哈哈大笑道:“你可别太想我。谁会想你了!温扶冬走得更快。
大雁飞掠过横山,传来远方孤啼。
微雨凄冷成帘,梨树上朵朵落白,风一吹,捎来浅淡幽香。晃动银铃相撞,谢青晏静静倚在树下,直至温扶冬彻底消失,梨花落在肩头,似雨雪纷扬,发梢覆满一层霜白。
他敛去笑容,扫开肩头落雪,直起身,咳出一滩黑血,混杂掌心骇人肉沫。谢青晏盯着满手鲜血,碎发落下,盖住眼睫下落寞。一条烂命罢了,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唇边溢出自嘲一声,擦去掌心血迹,指腹拭过嘴角,挂着如往常佻达的笑,悠然自若往外走。
背影落于石阶竹影,融入嬉戏飞鸟间,被斑驳水苻笼罩,马尾摇摇晃晃,拉长黄昏落袖。
余晖堕落山头,房内昏暗无光。
支呀一声,谢青晏推开门走入,站在灰暗落影,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他熟练绕过桌柜,打了个响指,案台烛火燃起。卧房空荡无声,屋内却有一人。
温扶冬抱手坐在正前,转开头不去看他。
谢青晏扶着门框,一挑眉。
她缄口不言,转身半人高蛇皮袋,哗啦一阵,掏出各式瓶罐。“天散草,龙丹红心,北漠龙鳞,泗水花..…“温扶冬瞥去一眼,将药推给对方,冷不丁道,“给。”
“这么多仙丹灵药?"谢青晏若无其事走上前,扶桌弯下腰,眉梢更高,“"哪来的。”
“徐凤延给的,他说家里已经多的塞不下了。"温扶冬恼怒道,“我也不是想给你,家里那么多堆不下。反正你用就行了!”谢青晏没忍住笑出声,捞起青花瓷瓶,在手中把玩,“你就舍得这么给我?”
温扶冬闷闷起身:“还不是你伤这么重,不成等死吗?”少年语调顿悟:“你担心我?”
温扶冬将伤药一把扣入他怀,“担心又如何?只是朋友之间的担心,你别多想!”
注意到对方衣袍上血,温扶冬一把握住道:“你没事吧?不会灵脉全碎了谢青晏低头咳嗽,身形不稳,朝温扶冬栽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落下,像是血液快流尽,透着非人的寒冷。温扶冬一时不知怎么办,将他按在地上,摸寻伤口处:“怎么了?到底伤哪了?你快说句话啊!”
身下之人传来低低一笑。
南窗未合,满屋寂凉间,长发与红衣铺开,鲜红若血绽放。薄薄红纱摇曳墙上,灯盏余晖燥热,照落在脸庞。
呼吸起伏耳畔,温存蔓延悸动,裹挟在交缠衣袍,谢青晏望着她双眼,“便宜占够了没?”
他的眼眸淅淅沥沥,像是一滩水,将她软绵绵融化。沉溺至深处,却坠入滚烫岩浆,沸腾气泡从岩石升起,每一处都烧为灰烬。温扶冬沉默良久,手撑在他胸膛:“你又骗手我.….”“伤这么重,怎么不说?”
谢青晏不语,身上血滩像是浓重阴影,要将他连皮带骨吞下。他面上不显,抬起一只手,晃了晃道:“反正也死不了,不提也罢。”温扶冬微微皱眉:“你这个怪人。”
“这什么表情?"红衣残余温度摩挲掌心,谢青晏拍拍灰起身,一副看戏姿态,“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就这么奚落我?”“我没有……“温扶冬隐隐握拳,想要解释,心里却在想,解释做什么?反正他又不在乎。他什么都不会在.…….
她什么没说,像是故意与之作对,咬牙挤出:“你就是个怪人。”谢青晏手搭着膝,左右一看她,本还想听句解释,低头不说话。“怪人啊。”
他躺下身,抬手盖住眼里情绪,“那你离我这个怪人远点吧。”许久无人出声,温扶冬注意桌下之物,捡起厚厚小本,转移话题道,“你写的什么?”
“账本。"谢青晏眼皮未抬。
“账……账本?“温扶冬难以置信,“你还会做账本?”“你家没酱油了。“谢青晏合上本,往桌上一搁,懒洋洋道,“明日去打一瓶新鲜的来。”
温扶冬正经道:"这种事情我和薛翎会做。”谢青晏噗嗤一声,摊开手,撑着肘靠膝:“我也没说要帮你做。”温扶冬….”
“你别动。"她将谢青晏按在床上,摸到湿漉之处,捞起对方袖口。一道伤口皮破肉烂,从胳臂贯穿身体,温扶冬有些心悸,想说的话堵在喉头。
谢青晏手臂微微战栗,下意识想要缩回。
她一把将其握住,咽下唾沫问:“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谢青晏垂眸不语,或许是不知说什么。
温扶冬蹲下身,将药丸塞入少年口中。
“干麻?"他模糊不清道。
这药丸不苦,甚带着些清甜香气。
“上药呗。“温扶冬动作利索,闷闷不乐道,“还能干什么。”“我要是真放任你不管了,那才不仗义。”她拾起药瓶,面颊白瘦,睫若鸦羽,细致分拣药丸。一种谢青晏从未见过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