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揽住腰肢。他不肯放手,眼神示意她看向旁侧--若再乱动,就要碰倒桌案上的玉瓶了。
云皎只得呼出一口气,依了他的意,保持这个距离仰头看他。“我非是说孙悟空之事。"她微顿,“是麦旋风的事。”她与他解释起其中冤情。
这下,哪吒明显愣了愣。
彼此离得近,他稍一垂首就能看见她澄然的眼眸,见她也正望着他,便很快收敛异色,做出一副了然情态:“原是这般,多谢夫人。”但也因彼此离得近,云皎轻而易举就能察觉他的面色变化,饶是他想隐藏。她瞬间感到不对。
“一一你早就知晓了?你早就知晓天庭是借刀杀人?”他会坦诚,但在此之前,如他所言,他有过思量。去了地府,其后又刻意剥离了自己的六欲,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岂会没有反复推敲过前因后果,猜想过种种可能?云皎心中早有过判断,他不是莽夫。
但他为何要认下呢?
花果山一事他不认,可从始至终也反应平平,云皎还以为是他并无七情的缘故,如此想来,或许他也隐有猜测,却习以为常。哪吒也没想到云皎会有这么大反应,微微怔愣后,低声解释道:“是,我隐有猜测,初上天庭之际,虽失去了七情六欲,却非失去记忆,我记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我。”
无数双的眼睛,在庄严肃穆的凌霄殿前,在空旷寂寥的云楼宫中,甚至在他领兵征伐、浴血厮杀之际……
那些视线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像无数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在他身边。他若做得好,相安无事;
他若做不好,这些眼睛就好似会化作无形之手,阻拦他,束缚他,将他重新关入玲珑塔反思,一遍遍告诫他一一他已不是陈塘关中的那个会因龙行恶、便惩恶的″哪吒″。
天庭的哪吒三太子,不再需要无谓的善恶,也不需要嫉恶如仇的怜悯,甚至连怨恨都成了多余。
他只需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听令行事,为天庭扫清一切障碍。故而后来,即便他渐渐赢得了明面上的自由,内心深处仍对那无所不在的监视与窥探感到憎恶。
天庭自也知晓他憎恶什么。
“你派麦旋风来,彼时确然使我不虞。"他斟酌词句,不想用更伤人的字眼,“天庭只需在它身上稍作手脚,便引得我……失控了。”哪吒头一回与木吒言及此事时,便已想起,那日麦旋风眼中一闪而过的猩红厉色,与天庭过往用来激怒他的手段,如出一辙。云皎闻言,眼瞳变得幽深下来,在烛火盈光下明明昧昧。“你为何不将此隐情,一并告知于我?"良久后,她凝视着他,问道。哪吒垂首:“无论如何,动手的是我,麦旋风确然丧命于我手,即便另有隐情,结果亦然。”
何况,他已习惯了。
正因对天庭的诸般手段太过熟悉,在他眼中,这番算计,不过是漫长岁月里习以为常的一个小插曲,甚至不值特意提及。做便是做了,怎样也改变不了这结果。
“错了的,我认。"他低声道。
但这话却彻底点燃了云皎压抑的怒火,她仰起头,大骂他:“你是笨蛋吗,哪有坦白却只坦白一半的?你惹我不爽了我就diss你,再让你不爽你就高兴了?你的错你认,他们的错就不要认了吗?”疑问三连将哪吒骂了个措手不及,最令他茫然无措的是一一“夫人,何为'd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