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护行公主。
公主是凡胎肉身,也是金尊玉贵之躯,这些年在妖洞中深居简出,赶路缓慢,夜里,便随着两个和尚往背风处暂歇。云皎很快在山林深处寻到这一行人。
猪八戒眼尖,率先瞧见她,热情打起招呼来:“大王,云皎大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也是个状态外的,他师兄都找了来她大王山,他还搁这问。云皎没好气瞪他一眼,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让哪吒拦住他。“阿呀!好郎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竟已得道成仙啦……不对,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莲花香,你、你是哪吒三太子!”身后渐渐传开猪八戒惊恐的嚎叫。
云皎:…
一旁的沙僧依旧腼腆社恐,见她来了,唯恐她上前打太久招呼,只默默合十行礼,权当完成了社交任务。
云皎索性也不多理会他,径直去找一旁的百花羞。那公主着锦裙披丝帛,婀娜端庄,为赶路,鬓间倒是未多妆点,仅几支玉钗横斜,却仍可见明丽华贵之仪态。
见到云皎,百花羞虽不识得她是何人,但心有所察她许是孙悟空找来的人,于是见礼道:“这位…大王,您是为法器而来么?”云皎看出她心有迟疑,颔首,让她但说无妨,“圣婴另有要事,一时分身乏术,我是他阿姐,若法器有异动,可先由我探个究竞。”云皎面色姣好,亲切灵秀,百花羞见她露笑,神色松下些许,这才低声道:“原先跟在圣婴大王身后的那位姐姐……她,她也没来么?”这下,云皎微微一怔。
原来她不是想找红孩儿,是想见白孤。
孙悟空或许也是看出端倪,才去了大王山。“嗯。”“云皎颔首,没多做解释,只施手让她将宝物取来一看。百花羞匆匆一礼,方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言辞恳切:“冒昧相邀,实因昔日那位大王所赠法宝……确出了些古怪的状况,我心下难安,恐其日后再生躁动,又不敢擅自处置。”
云皎瞥了一眼,漂亮的桃花目微微流转光芒。给法器一事,红孩儿倒没含糊,此物是个好宝贝,被炼制成一枚红髓玉镯的模样,对付千年精怪绰绰有余,其内有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足以护主驱邪,千年精怪亦难近身。
此刻,其上却附着了一丝妖气,一看便知是那奎木狼的。她信手将玉镯接过,语气平稳,对百花羞道:“公主莫急,我能处理。”确然有异,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比之法宝上缠了一丝妖气,随手驱之便是,云皎微微抬眼看百花羞,更不妙的是她眉宇萦绕愁绪,且经久不散,若长此以往下去,必伤根本。此事虽起因于红孩儿赠宝,但对云皎而言,或更与白孩的求助有关。既已决定相助,自然相助到底。
“公主是下了决心要与黄袍怪割席断义,从此不做夫妻?“她略一沉吟,径直问道。
百花羞闻言,沉默片刻,终是抬头,语气中带着决绝:“是,那位孙行者已与我说过我与他的前尘,可于我而言仍是往事,这十三载夫妻虽有情分,最后分开,也是人妖殊途,终究有缘无分。”
前尘一事,已能看出无缘;
今生强行相续缘分,也是不欢而散。
云皎听闻这一句“人妖殊途”,不知怎得,忽想到哪吒还是莲之的时候……他也问她,若他百年故去,她会如何呢?
她至今没有确切的答案,或逆天而行救他,或顺应天道为他敛葬。在她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又抛给她一个更大的难题一-当他是个三界凶名昭然的杀神时,她又该如何呢?
但好在,云皎也不纠结于未定的答案。
百花羞说得坦诚,言辞却隐忍,想来即便曾有过夫妻情分,也早在这十三年的禁锢与恐惧中消磨殆尽,不愿再与奎木狼有任何瓜葛。昔日,白孤或也看出她的情绪,白孤一贯对诸如此类之事敏锐。云皎索性一挥手,将法宝上的妖气驱散。
但将法宝重新归还百花羞,却见她仍面罩愁云,并无多少喜色。云皎神色微动,问她:“公主将归故国,为何仍有不安?”百花羞看她少顷,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大王是妖,许不通人事,此次归家,与我而言,并算不得喜事……”
云皎偏头,愿待下文。
“我既离家十三载,身陷妖洞之中,清白名声恐是早已毁于一旦,归国之后,父皇母后或怜我遭遇,然满朝文武,市井之民,又当如何看待我?”“与妖邪为伍,与妖邪无异。“话语至此,她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世人皆畏异类,摒除异己,我以此等妖异之身回国,等来的,无非是窃窃私语、指摘非议。父皇母后生养之恩未报,如今,我还要反累其名,令之蒙羞她轻叹一声,似已觉得自己何等不堪,咬着唇,下了决断:“我已想好,回宝象国后,便向父皇请旨削发为尼,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或可稍全王室颜面。”
在她眼前,仿佛已有了那一幅凄惨余生的悲画,因而惊惧,眉宇惊愁。云皎静静听完,拨弄了一圈手中金戒,想到的仍是白孤,忽而却又想到哪吒。
有一日,她曾与哪吒有过一番类似的房中戏言。众人乐见菩萨玉像高设堂前,高洁无暇;又暗盼摔落泥沼,染尘蒙垢。有人在盼,但总归会有人想要将它重新捧起来,拭去尘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