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眉角,暂时不太想看他,偏过头去,只道:“好累,我睡了。”他纯粹的眸色间显出愕然,薄唇微启,似还想追问。她便道:“你还要说什么?哪吒,若此刻我要你走,你走不走?”“我不走。"他掷地有声。
“若我强行将你赶走呢?"没等他回话,云皎已自顾自接道,“你仍是不会走,你赖定我了。就算我现在将你捅上几刀,你说不定都能冲过来抱住我,说你不肯走。”
“就算我号令让满山妖兵将你驱逐,你说不定都能领着天兵打回来。”“就算,我非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她眼里从起初就没有笑意,此刻自然也没有,极其坦然地陈述事实般,“你死了,做鬼说不定也要对我死缠不休,我死了,你也要去找到我的转世。”
这就是他说的他罪该万死,但他不会死。
哪吒的目光凝在云皎妍丽的面庞上,仿佛真在脑海中勾勒那番景象,要将她的模样一点点在心里描摹下来,刻在骨子里,他这下挑出她的错处,“我不会杀你,怎样都不会。”
是了,他现在用的是莲花仙身,杀她是会让她魂飞魄散的。云皎又想了想,那他也不会就此收手,定会有其余打算。果然,她见他颔首,回应了她方才所有的猜想,笃定道:“是。”一一是绝不会放手。
云皎的眸光也因此久久凝在他身上,半响后,她轻嗤了一声。细枝末节处,已见真章。
虽然他言语间轻描淡写,可极浓郁的煞气侵体,绝对是如刀割剑刺般的体验。他能忍,甚至还强行压了下去;剥离六欲更不必说,那不是那具莲花仙身的欲,他要强行换渡过去,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尽数是酷刑,但他依旧敢如此做,还下了决心要回来大王山。明明仅是短暂半年的相处,她竞也能这般了解他,甚至还知晓他也看出了她又在试探,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些打算。
“你好大胆子,你真是好大胆子。”
他还真有,他还真敢。
他敢说这些,就是做好了所有的打算,敢做,也敢当,还敢谋划事后的安排。
云皎不想再与他说什么,此刻与他争斗,不过是自损力气,她也有另外的打算,眼下要养精蓄锐。
“我要安歇,别再打搅我。"她为今日所有的对话敲锤定音。这下,哪吒微有迟疑,旋即又很快向她靠近,企图上榻去搂抱她,云皎方才阖眼,又极快睁眼,指尖一推,叫他顿在原地。她动用了灵力,不再似从前怕伤到他而小心心翼翼,虽未有当即要与他殊死相搏的念头,但哪吒看得懂她未尽的意思。云皎也在想,实在可恶极了,她施的同心咒也不在他这具身躯上了。哪吒往后退了一步,身躯的压迫感不再那么强劲,目光在殿内逡巡片刻,最终落在那张略显狭小的藤椅上。
“夫人,睡吧。"他道。
云皎懒得搭理他,已重新阖眼。
这对哪吒而言也是默许,默许他退让,但暂时容他留下。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响起,她听见他走向藤椅时衣袂恋窣,知道他去了何处。明了他让步的姿态,云皎在心中思索了更多。大
云皎体内有一半蛟的血脉,蛟善于潜匿,是故,她也善隐匿之法。昔日,她也是由此推测出血脉的。
翌日清晨,因着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云皎精神很好,但没有顷刻睁眼,长久的习惯让她知晓哪吒会醒的比她更早,往日他还会先替她选好今日要穿的衣裳。
此刻,他不动,是在按兵不动。
云皎在心里暗骂一声死莲藕精八百个心眼子!旋即并未拖沓,有意施法,看看能不能避开他。
没想到真能。
于是云皎又想,死莲藕精八百个心眼子也别想看透我!她犹自往西牛贺洲而去。
除却大王山,云皎在西牛贺洲另有洞府,紧挨火云洞边,是昔日她拜师学艺,偶尔暂歇之居所。
因着取经人还在南赡部洲,她近年鲜少过去,可大王山众妖皆知那处。她要去取一样至宝一一
昔日她被妖刮去的鳞片,后来她又自己一片片捡了回来,炼成的一颗极为坚硬的珠子。
初一之后,她那可恶的夫君自认是“心甘情愿”与她成亲,她便已想好:无论他是谁,她要他留在身边。
于是,她花了十余日在大王山布下结界,若他敢跑,就要把他锁起来。一一但没想到他是哪吒。
云皎决定再加一重保障,用那颗珠子做阵眼,如此,大罗金仙也难逃。这样整个形同囚牢的阵法也如一件极大的禁锢法宝,还是昔年太上老君授与她的访窍。
她的洞府中寒气遍布,蕴养这那颗鳞片炼制的寒珠。云皎昔年布了许多法阵在此处,取出来也费了些功夫。
待她取完,哪吒还未找来,她索性去了隔壁的火云洞。红孩儿并不在。
红孩儿手下的小妖急如火来禀报:“云皎大王,大王他去了翠云山,走之前嘱咐我们未到半月实难归来,但若您来找,号山兵力尽数归您调用。”云皎“嗯"了一声,红孩儿自然最了解家里人,他要去走多久心里有数。不过,她来也不是借兵的。
就是过来溜达下,看看他在不在的,既然不在就算了。“大王喜欢吃的牛肉饺子,我这就命人去做。"急如火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