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年年岁岁
哪吒借着烛光端详云皎,忽然发觉她唇角虽勾,眼中却没有笑意。<1明昧的光影落入那双桃花眼,仿佛顷刻会被吸进去,眼尾未挑,眉梢微冷。不知从几时起,即便不曾刻意观察,他也能敏锐捕捉到云皎的一些小动作。比如此刻,她看似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与他十指相扣。可彼此之间,尚有几指距离。
若是往常,她会直接热情地扑进他怀中,而不是在依偎时,发梢都不曾真正触及他的肩膀。
生气了,或者在沉思。
“夫君?"云皎手上稍稍用力,指尖在他指缝间收紧,状似疑道,“你发什么呆呢?今日的莲灯做到哪一步了?”
哪吒不知自己何处惹她不快,倒不是无措,却也因她的疏离感到心口发闷。他稳了稳心神,温声应答:“今日还只是搭骨架,夫人若要看到成型,还需几日。”
云皎若有所思,“几日巧……
哪吒顺势,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会不会是木吒的离开让她看出了端倪?但转念一想,云皎应当不会特意去查忘存的去向。
因为先前的迷香,也因为,有时她比旁人更透彻。这种透彻,无关善恶,更像一种她骨子里情意淡薄,反而超脱事外的淡然。“忘存”没有真的惹事,那尚可以留,他这个夫君哄得她高兴,自然也可以留。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不会深究。
但云皎所探查到的事情,未必会全然告知他,她尽数藏在心里,偶尔举重若轻拿出来探一探,以便获取更多的情报。有一夜,她与他闲谈过这个话题。
彼时她用瓷勺拨弄着碗中的梨汤,漫不经心笑着:“虽然忘存未治好你,但秉性尚算纯良,若非如此……既无用,我早便将他请走。”哪吒有时分不清,她是因中秋那日的事被模糊压了下去,心底却有股执意,一定要将木吒赶走才解气;
还是,只因他所谓的“走火入魔",而不满无用的师父。云皎没有给他答案。
那日,他反问她:“夫人识人这般清醒?为夫甚是佩服。”一听就是哄她的话,云皎很喜欢旁人夸她,哪怕是奉承,左右以自己喜乐为先。
她一被夸,立刻得意挑眉:“他身上灵力纯净,眉眼澄澈清明,没有行过恶,至少他自认的恶没有。有没有造过杀孽倒不好说,若有,一身罪债也早已还清。”
听到“自认的恶”几字时,哪吒略有默然。可他不愿深想,只觉得木吒到底在观音身前修行,观音“慈悲",自会消除木吒身上的任何业债。
于是,他颔首:“夫人言之有理,确然会看相。”“那可不!“云皎眉眼更亮,“我精通很多业务的啦哈哈,不过一一忘了说,其实中秋之后,我还因此卜了一卦,好在无半分凶险,不然你已经看不到他了。“莲之。"彼时,云皎忽然唤他,似笑非笑,却笃定,“你造过杀孽。”哪吒颤了颤眼眸,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可他还是与她对视上了,没有回避。
“初见你时,我便觉得你身上杀伐之气甚重。"云皎紧盯着他,不紧不慢道,“你习过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你又说你流离失所过,定然不是1′口才′就能说服对方放下屠刀的。”
哪吒虽与她对视,可某句话萦绕在心头,一时却说不出。云皎以为他是要反问她有没有杀过人或妖,但他不是看见过么?于是她先自己笑嘻嘻答:“我反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你要说我究竟有没有杀过一一我杀过,而且很多。”
她杀的第一只妖,就是当初剜她鳞片的妖众其一。也是从那时,她就明白,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谁也逃不脱。要拿另一个世界的规则完全套用过来,只会自苦自困。哪吒唇角翕动,没有问其他,只问:“夫人会因此害怕我吗?”云皎沉默了一瞬。
再开口,她轻飘飘将问句还回去,眼神一直凝在他身上,“莲之,我为何要害怕你?”
这下轮到哪吒沉默,又问她:“夫人既知我并非忘存那般纯善之人,为何还要同我成亲?”
云皎没再说话了,仿佛她没有答案。
哪吒却知晓一一
他的夫人,原本是不会同他成亲的,是他施了诡计,还想强留在她身边。那日后来,云皎只推说困倦,结束了对话。眼下,云皎摩挲了他的手片刻,忽而说:“夫君,你是自愿的。”哪吒的手颤了颤,侧目看她,“什么?”
云皎正幽幽望着他,一旦她心底在沉思时,便会藏匿所有的情绪,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反过来审视他。
“我再问你一遍。"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思,“你是心甘情愿与我成亲的,对么?”
哪吒望着她宛若幽海的瞳眸,认真答:“嗯,心甘情愿。”云皎便笑了。
她不再多言,任由他带着自己抚摸莲灯骨架,心里暗自嘀咕可千万别做得太丑。
于此同时,她确然在思忖一桩正事。
能察觉白玉去了珞珈山一一是因,昔日红孩儿在白玉身上种下的咒术。那是以她心头血为引施展的术法,但因是给红孩儿保命的灵血,中秋日后,她便从白玉身上取了出来。
何况那种能窥探别人的咒术也太邪恶